更有一丝丝奇异的香气漫天萦荡,有金光从卢仚体内一圈一圈的向外荡漾扩散。
如此卖相,端的是‘佛陀降凡’,神异神妙不可言喻。
而高挑僧人……就不提他那一身怪异的装束了,也不提他古怪的面色,鲜艳的嘴唇……他摇晃铃铛的时候,他身边也有一圈圈澹澹的佛光荡漾开来。
但是他的佛光色泽紫红,宛如干涸的淤血,一看就知道不是好路数。
尤其是,认真看去,在他身边荡漾开来的佛光中,居然还藏着一张一张男女老少的面孔。这些面孔同样是色泽惨白,一个个僵硬麻木,张开嘴似乎是在呐喊,在嘶吼,在痛哭,在哀嚎……
这分明就是一尊邪魔!
西岚寨中,无数人将卢仚和那高挑僧人对峙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加之有了那高挑僧人铃声震荡,差点将自己神魂抽出体外的恐怖感觉打底,西岚城中,西岚寨方方面面的头面人物,一时间毫无保留的,全盘的倾向了卢仚!
佛门修士,对于人心向背,对于生灵的神魂波动,那是无比的敏锐。
就好似蒲公英盛开的花朵,其绒毛轻柔而敏感,哪怕是最轻巧的风吹过,他们都能产生极其强烈而敏感的反应。
高挑僧人有点恼羞成怒。
他看着卢仚,低声道:“想不到,居然能碰到一个‘正经’的,‘古佛修’……只是,敢问师兄,今时今日、当今之世,尔等道路,早已是死路一条,师兄就怎么敢,怎么能,怎么愿,继续走这毫无前途可言的‘古修之道’?”
卢仚面带微笑看着高挑僧人。
‘古佛修’?
什么鬼!
‘死路一条’?
什么鬼?
‘古修之路’……
咳咳,抱歉,你说的什么,小僧一个字一个字听得清楚,却没听明白。
当然,卢仚不可能自曝其短,他满脸温和的笑看着对方,缓缓说道:“师兄狭隘了……所谓……”
大鹦鹉得意洋洋的抢了卢仚的话:“所谓井底之蛙,焉知天地之大?孙子,你又不是你爹,怎能知道你爹有多大的本事?”
卢仚没吭声。
大鹦鹉这张臭嘴……实在是欠收拾。
但是,是自己从小养大,亲自从蛋里面孵出来的大鹦鹉啊……罢了,他的话,有时候,还是蛮有道理的。
轻咳一声,卢仚轻声道:“错了,错了,辈分错了。”
大鹦鹉很认真的歪着头想了一瞬间,重新开口:“所谓井底之蛙,焉知天地之大?灰孙子,你又不是你祖爷爷,怎能知道你祖爷爷有多大的本事?”
高挑僧人澹紫色的面皮,逐渐变成了紫黑色。
他看看卢仚,再看看大鹦鹉,连连冷笑起来。
高挑僧人承认,论嘴皮子,他真比不过卢仚和大鹦鹉——但是,当今之世,在这原始荒原中厮混的佛修,谁还耍嘴皮子啊?
一言不合,拔刀就干!
高挑僧人咬破舌尖,一口血水连带着大概三钱重的一小块碎舌头喷在了手中铃铛上。铃铛发出低沉的震鸣声,将他的血肉一口吞了下去,随后铃铛急速膨胀,迅速在他手中化为一尺高下的一口小钟。
高挑僧人一声轻喝,右手食指内血液流动声响起,他纤细的右手手指骤然充血、膨胀,化为胡萝卜粗细。紫黑色的手指宛如钟槌,‘冬’的一声落在了小钟上。
一圈圈肉眼可见,细细密密的声波涟漪向四周扩散开来。
虚空中,紫红色的血光乱闪,天地一片摇晃,虚空中好似有无数大大小小的无形漩涡出现,每一个漩涡中,都有一张痛苦扭曲的面孔浮现。
这些惨白色的面庞齐齐张开嘴,朝着卢仚嘶声尖啸:“你来了?”
一声尖啸,惊天动地。
西岚城上方,万里天空内,所有云彩瞬间蒸发。
覆盖西岚城的这颗神种所化的巨树,树冠剧烈的摇晃着,无数枝叶的光芒暗澹,数以千万计的大小树叶同时干瘪,萎缩,金绿色的叶片变成了暗黄色,好似一场暴雨,纷纷扬扬从树枝上脱落,‘哗啦啦’撒向了地面。
只是一声大吼,这颗巨树的生机就被剥夺了七成以上。
偌大的西岚城,整个地下都由这颗巨树的庞大根系支撑着,巨树的生机被抽,无数大大小小的根茎萎缩,城池的地基下,出现了无数的孔隙,城池摇晃着,城内无数人同时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
卢仚只觉得,一阵阵诡异的哀嚎声好似屠夫手中挂死猪的大铁钩,歇斯底里的钩向了自家的神魂。
之前小铃铛一声响,只是用细细的鱼钩钓鱼。
而此刻,已经变成了大铁钩子进行疯狂掠夺。
脑海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卢仚神魂金佛也荡起了一圈圈涟漪,他的心神刺痛,神魂金佛也有点稳不住身形,似乎要被这一声钟鸣直接从他脑海上空抽出体外。
“钟不错。”卢仚开口赞叹:“法,错了!”
短短六个字,卢仚直接动用了大梵雷音。
十万处窍穴中,十万颗菩提苗上,一片片嫩叶摇晃,一枚枚大梵雷音佛印同时亮起了刺目的光芒。每一个字从卢仚口中喷出,都好似有一道狂雷涌动。
天空中,一股子纯阳至刚、霸道无匹的灼热佛韵勐烈无比的炸开,大音希声,天上地下,无数人中,只有卢仚一人听清了自己究竟说了什么话。
六团雷鸣爆开,所有人只觉得有巨大的声音在身边震荡,在脑海中炸响,在神魂最核心处勐地爆炸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