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非铁人,早已有些熬不住,在别的地方不敢松懈半分,但在这里,应该可以安眠。
吴夫人前来上香供佛,见此情形,悄悄退了出去。
在她看来,能诚心向佛之人,皆是善者,穆十四娘得夫如此,余生她当放心矣。
穆十四娘从账房出来,依旧去给洛老爷请安。
恰逢有老妈妈前来禀告,说是景妍凝又有些开始胡闹,喂了药也不见好。
洛老爷说道:“那就再去延请大夫。”
待人走后,对穆十四娘说道:“以往也不见景家如何亲近于她,现在倒好,三天两头派人来探望,扰得她不得安宁,如何能不再犯?”
穆十四娘不便搭话,只得问道:“父亲,可是方子不对症?”
洛老爷答道:“她这个病症,再好的大夫也只得开同样的方子。”
偌大的正院,一把火烧个精光,还死了亲近的人,想想都脊背发凉,又不是身经百战的武士,娇养的女子,能不害怕吗?
虽然从未有人与她详细说过,穆十四娘也能明白,景妍凝发病那晚,自己听到的话,前一句应当是与洛玉瑯生母有关,而后一句,应该就是她院子里被烧死的人。
这种病要想好,只有离开原有的环境,以免触景生情,难以释怀。可是她如今的身份,让她不能开这个口。
不过,既然父亲和她提及了此事,她就不能不做出反应,“不如媳妇去库房再寻些上好的山参,要厨房熬了参汤送予母亲饮下,说不定安了神,病就会好些。”
“那就有劳了。既要去库房,不如多寻一份,送予亲家母养养身体。”洛老爷考虑周全,穆十四娘也未推辞,谢过之后就去了库房。
吴夫人见她拿来了这样上好的山参,怎样都不肯受,“我尚且硬朗,哪里就需要这样的东西了?”
“就知道母亲会如此说。”穆十四娘又打开了荷包,从里面拿出几张银票,递给吴夫人,“若不是父亲这番提醒,我都差点忘了。”
吴夫人展开一看,竟是千两的银票,一共有五张。“你,我怎能要你的陪嫁?”
穆府是如何的小气,吴夫人哪能不知,但十五郎早有言在先,他再有骨气,也不会阻拦芜阳公主送予十四娘的嫁妆。
穆十四娘摇头,“这是我自己的体己,母亲尽管留着。就像这难得的山参,将来十五郎开枝散叶,你总要有些好东西出手才是啊。”
吴夫人似感悟颇深,良久才抬头,但眼中已有泪花,“自卖身为妾时,再没奢望有出头之日。没承想,我竟有后福,生了一双如此出色的儿女。”
“那是自然,我已经写信,想必不久之后,十五郎和公主就会回京了。”穆十四娘偏头问吴夫人,“母亲可想好了,见儿媳妇时,穿什么衣衫?”
“我若不提,你是不是打算忘了昨早哭天喊地,负气出走之事了?”吴夫人见她眉眼都带着笑,明显是又被女婿哄好了。
穆十四娘抿嘴忍着笑,“都翻篇的事,母亲还提它做什么?”
“我是想提醒你,切莫仗着女婿让着你,稍稍不如意就气性如此的大。”吴夫人看出她手腕上缠了纱布,径直撩开了她的衣袖,脸色顿时就变了,“他伤你了?”
穆十四娘对吴夫人直转急下的语气敬佩不已,赶紧摇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