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尧瞳孔微缩,不动声色地撤回手,明知故问:“痛吗?”
江栾捂住脖子缓过劲儿来,不断点头:“痛,这里有伤,今天那个坏人给小栾弄的伤,景尧哥哥不要碰……”
“坏人。”陆景尧反复咂摸这个词,又想笑了,他把江栾捂住脖子的手扯开,让新的伤痕暴露出来。
他微眯起眼睛:“杜成安是坏人,我就不是了?他能弄伤你我同样可以,怎么他就是坏人,我就要被你缠着?江栾,我看你不是烧坏脑子失了心智,是心甘情愿自取其辱。”
“不是,景尧哥哥你才不是坏人。”江栾理解不了陆景尧的话,只能捡着自己能听懂的听。
他不知道为什么陆景尧会说自己是坏人——能跳下水救他又送他小猪存钱罐的景尧哥哥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啧。”看着江栾一脸天真的信任,陆景尧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
他一时间耐心全无,扔开江栾的胳膊,把隔板按下来。
“停车。”他吩咐陈叔。
陈叔在驾驶座看不见后座的动静,只隐约听见了江栾的叫声,他急得满头大汗,早就想停车了。
现在终于看见隔板被摇下来,他先是转头去看江栾的情况,然后立马照做停下了车。
等车挺稳,陆景尧打开车门要下车。
“景尧哥哥你要去哪里?你不要回去,不要回去和那个坏人待在一起。”
江栾见状去拉他衣角,着急得顾不上自己脖子上的伤。
陆景尧不回头地抽回衣角,关上门把江栾隔绝在车厢里,汇入人群中不见了。
陈叔自然也不希望两人再待在一起,忙锁上了车门。
江栾拍车门无果后,趴在车窗上直抹眼泪:“陈叔叔,景尧哥哥不和我回家……”
陈叔叹了一口气:“小少爷别哭了,听陈叔叔一句话,不要太相信大少爷,他……不值得。”
“陈叔叔……”江栾叫了陈叔一声,渐渐不哭了,他很尊重陈叔,虽然不认同但也不会反驳陈叔的话。
陈叔摇摇头,开车回了陆家老宅。
……
江栾回家见到陆正清的第一件事就是告状,他不记得杜成安的名字,但记得他喜欢穿花衬衫,梳着油油的大背头,越看越不像一个好人。
陆正清听完后心疼得心口痛,一边叫张姨给江栾的脖子上药以及带他去换衣服洗澡,一边被林姨扶着给杜家当家的打电话。
杜家在生意上要仰仗陆家,杜成安的父亲杜岩接了陆正清的电话后,立即在电话那头点头哈腰地保证会关杜成安的禁闭以示惩罚,以及要在不久后陆正清寿宴时登门道歉。
陆正清冷哼一声,对电话那头破口大骂:“关禁闭?你当我陆正清是小学生?!你儿子敢做你姓杜的不敢当?还登门道歉,我陆正清是不是没脾气?我告诉你,陆家的门和生意,你们姓杜的往后一个也别想沾,想道歉?那就给我滚出晋城道歉!”
电话那头听得满头大汗,陆正清在生意上很少大发雷霆,杜岩还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场面,他还想挽救:“陆董,您看要不这样,我把我儿子带来任凭您处置,怎么样?”
“滚!”陆正清直接撂了电话,又给公司去了个电话中断了所有与杜家的往来。
电话那头的杜岩被挂电话时手都是软的,等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叫人去把杜成安架回家狠打了一顿,并且断了他生活费,导致后来杜成安三个月都在医院度过,还没有钱逃跑,连学校也回不去……
处理完杜家的事情,陆正清才稍微冷静了一点,但很快他看见通讯录上陆景尧的名字后又气愤起来。
他带着眼镜,布满皱纹的手指在陆景尧的名字上停留了很久很久,只是始终没能打出去。
最后他把眼镜一摘,撇下手机走了。
他想明白了,陆景尧的想法和对江栾的态度,不是他骂骂就能改变的。要想解决矛盾,需要改变的是江栾对陆景尧的态度,让江栾不再那么依赖陆景尧,最好是对陆景尧视若无睹。
而在这之前,他要先以平和的心态去对待两个人。
江栾洗了澡后喝了一碗张姨煮的醒酒汤,又裹着被子睡了两个小时。睡醒后张姨来给他吃谭医生开的药,他就扬起小脸对张姨笑,也是今天回家后的第一次笑。
张姨立在床边看着江栾吃药,同样露出欣慰的笑容,可笑着笑着她就不禁眼眶湿润了——总说人心复杂,可人心真的单纯起来,单纯到能把所有的伤害和恐惧一觉睡走,又显得可怜了。
吃完药张姨走后,江栾翻出小电风扇下楼,在大门口找到躺在太师椅上休息的陆正清。
小白眼在陆正清身旁鸟笼里,见到江栾过来,就朝他喳喳叫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