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阙看她阻拦,有些不解。
从剧组回来到现在,她就让郭助出门买来这些东西,又询问了几位知名医生关于这种伤口的处理,就是担心对方脸上留疤、影响形象,所以容阙连身上衣服都没换,就过来帮梅伊护理。
梅伊情急之下,手捂脸捂得越发紧,口中快速道:
“这创可贴是你当时亲手给我贴的。”
“我很喜欢,我不想撕。”
“伤口没什么大碍的,过两天就好了,你别担心。”
容阙果然再度愣住。
她的视线定格在梅伊的面颊上,看着那个连花纹都没有、甚至连防水功能都不带的褐色创可贴,想到梅伊往常出现在自己跟前时,总是十分注意形象,每每都有精致妆容。
……而今只是个自己临时贴的创可贴,就让她珍惜成这样。
容阙品尝着自己格外复杂的心情,喉咙动了动,半晌才重又坚决起来,“不行,它只能帮你临时止血,你这伤口早该消毒,那些刀具沾了雨水,很不干净,情况严重些你还要打破伤风。”
她抬手想将对方动作拉开。
梅伊自然不肯。
两相争执半晌,容阙从半蹲的姿态变成站着,后来又莫名与梅伊滚到床铺里成一团。
女人抱着她的腰,脸颊贴在她的颈侧,嗅见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水调,闭着眼睛道:
“我不要,我不撕,我就想留着嘛……”
容阙:“!”
近距离听见这软声撒娇,怀中抱着蜷成团的人,贴着那比自己微热的体温,她一下子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沉默几秒,容阙条件反射地想让她听话点,但话到嘴边,梅伊为她往日所做的种种浮上眼前,她情不自禁将那些冷硬的话咽下,再出口的音调里含着一线莫名喑哑,更多的是无奈:
“我帮你处理过伤口,再重新贴上,好不好?”
“不好,重新贴的都不是一开始那个,不一样了!”
梅伊今天恃宠而骄,都学会了拒绝她。
容阙哄了两句没效果,眉尖蹙起,便听耳边传来含着哭腔的声音,“我不是不乖,你别生气好不好,我……我只是觉得唯有受伤才会换来你的主动关心,有时候我都希望我可以一直为你受伤,这样你就会永远对我好了。”
紧跟着,梅伊从她怀中坐起来,擦干净眼角的泪。
刚才在容阙看不到的角度,她以单身二十年的手速飞快打开面板,在仓库里找出一张【普通·一张无聊的伤口贴纸】。
眼下。
梅伊身上再不见方才听不进劝告、无理取闹的模样,她垂下目光,抬手撕下自己脸上的创可贴,露出一道深红的、有些深的刀口。
容阙心中狠狠一痛,像是被什么突然捏紧。
她陡然意识到,同住至今,梅伊总是格外没有安全感,即便与她对话,大多数时候也是以“你别生气”作为开头,好像她只要有丝毫不开心,对梅伊而言都是天塌的大事。
面前的人将创可贴撕下来,珍惜地放在那小车台面上,自己拿起棉签与双氧水,面上是努力展现出来的坚强。
容阙喉咙一动。
她忽而抬手握住梅伊的手腕。
梅伊还在使劲把哭腔憋回去,“我、我自己可以的……我会好好护理伤口,不会留疤……你、你别嫌弃我……”
话至一半,她被另一道坚定的声音打断:
“我们领证吧。”
梅伊含着泪光抬眸,碎发落在脸侧,面上神情仍是恍然。
“什、什么?”
容阙抬手替她将这缕发丝别到耳后,坐起来接过她手里的棉签,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温柔中又满是心意已决的分量。
“我们明天就去领证,做一对真正的夫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