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秋的眼眸远远垂到台边,笑中带着一丝苦涩地看着——韩舸没有落座,正立在一边看着雏鸾,偶然他们眼神交错,他便欣然一笑,是一种无言的鼓励。
歌喉清丽阗满画堂,绕梁缠绵之意,吟唱之人却不懂。但韩舸懂,他站在台下一角,隔着不近不远,注目满是爱恋。
楼阁之上,陆瞻亦睨着那夜莺一样的少女,“单看这样子,不像有病的。怎么不请大夫瞧瞧?”
“怎么没请?”芷秋无奈嗟叹,淡似流云,“为了给她瞧病,妈妈前几年不知花了多少钱,可请了多少大夫,最远把那湖广之域的大夫也请了来瞧,都说不中用。说这是胎里带的病,治不好,要是好麽,也就这样子了,要是倒霉起来,年纪大了,是要痴傻的。”
灯檠千盏,流光萤火一样细细澶湲,有些照明了陆瞻心内溃烂的血肉。
他倏而觉得,在这千娇百媚的艳国花海里,他与她们的命运,是有些一样的——摇曳在风里的光荣从不体面,而埋在泥里的胫骨,也烂得彻底。可他与她们,都在尽力活着,尽管从不期待明天,也不想死在此刻的黑暗里。
“姐姐、姐姐!”
走神的功夫,楼槛哒哒地轻快响起,眨眼就见雏鸾一手捉裙,一手握着糖人儿飞旋而来,晃得珠翠淅淅沥沥的响,犹如一片花开,一场雨落。
她挤坐在芷秋身边,扑在她怀里,拿眼瞄着陆瞻,“姐姐,这位公子是谁?”
“哎呀呀,把你的糖人举高些,粘我衣裳上了,”芷秋宠溺地笑着,抬起眼望向紧随而来的韩舸,“韩相公,快给她接过去,我新做的衣裳,今天才上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