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层只有两户人家,那灰色的铁盆就放在两户人家的中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味,白色的纸钱被烧成了黑色灰烬,只留下一点点边缘没有黑化。烧尽的纸灰在空中轻轻飘荡,天花板上的灯坏了,一丝阳光从楼梯间隐隐约约地照射过来,与不知哪儿响起的滴水声掺杂在一起,更加阴森。
寂静,冰冷,没有人气。
奚嘉垂着眸子,淡淡问道:“哪一家?”
小男孩指向前方。
奚嘉平静地抱着小孩,走到了那户人家的门前,轻轻敲响大门。
屋内似乎没有人,“咚咚”的敲门声在楼道间一声声地回荡。明明是在狭窄的楼房里,此刻却不知从哪儿刮起一阵冷冷的风,从奚嘉的脚底往上冲去,黑色的阴风冲到他的胸口时,奚嘉眯起眸子,手指间缠绕起血色的气息。
正在此时,一颗青铜骰子却突然从他的衣服里跳了出来,悬浮在空中,猛地一震。
轰!
那股阴风瞬间破散,无相青黎扭了两下,回到了他的衣服里。
这时,大门内部传来一道粗重的脚步声。好像有什么重物在地上拖行,铁块似的脚步声砰砰砰地砸在地上,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最终停在了门前。猫眼慢慢变黑,有什么人透过这小小的圆孔,看着门外的奚嘉。
“吱呀——”
大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年轻憔悴的女人站在门口,冷漠地看着奚嘉。
小男孩挣扎着从奚嘉的怀里跳下,快速地走进门,躲在女人的身后,小心翼翼地弹出脑袋,胆怯地看着奚嘉。
奚嘉看着这女人,这女人也看着他。
女人的右臂被绷带缠着挂在脖子上,乌黑的眼睛里没有一点光彩,仿佛沉甸甸的死水,冷冷地盯着奚嘉。她化着浓烈的妆,两颊血红,脸色却白得吓人,好像一具因为即将入殓而化着浓妆的女尸,就这么静静地盯着。
空气里全是纸灰的焦味,良久,奚嘉笑了:“小朋友刚刚不小心撞到了地上。”
女人依旧死死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奚嘉又笑道:“这层楼是有谁最近去世了吗?”
女人无声地盯着他。
许久后,就在奚嘉打算再次开口询问时,小男孩伸出手指,指了指对面的大门。女人粗糙冰冷的声音响起:“对面家的爷爷,三天前死了。”
奚嘉神色一怔,刚抬起头,只听“砰”的一声,那扇大门猛地在他面前关上。
“叮——”
电梯忽然奚嘉的身后停住。
他还站在这扇门前,根本没有去碰电梯按钮,那电梯就已然停在这一层。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寒意从脚底爬上头顶,楼道里明明没有风,但墙角的铁盆中,纸灰却在空中剧烈地飘荡起来,一点点地洒在奚嘉的头发上。
哐当一声,电梯大门在他的身后突然开启。奚嘉神色凝重地转过身,手指握紧成拳,森冷的血色气息在手指间缠绕,他还未看清,就听到一道激动的声音。
“我说什么来着?我肯定能找到!诶?奚嘉你怎么也在这,你不可能也找到了吧?啊!你看!这里有纸钱,肯定刚死过人,就这两户人家之一了,绝对有问题。我的罗盘指针一到这就紊乱起来,这厉鬼的阴气太强了,我平生所见,只比你一个人弱。”
奚嘉:“……”
单眼皮的裴神棍叽叽喳喳地说着,刚才好不容易起来一点的诡异气氛,瞬间消散:“我这罗盘要是碰到你,那就不是紊乱的问题了,那得报废。你可别把无相青黎摘下来否则我的罗盘要是真报废了,我没地方哭去。你这个人,阴气强得比鬼还厉害,这也就是我厉害,没直接把你当鬼捉了,只要换个人……”
奚嘉忍无可忍:“……闭嘴!”
第一天同居时,他起床还看见了叶镜之,两人同桌吃饭。但从那一天以后,无论他每天早上起得多早,房子总是空荡荡的。桌上还留着温热的饭菜,家里也打扫得干干净净,但叶大师却不见踪影。
到晚上,叶大师才会回来,一整个白天都在外面捉鬼,敬业程度堪称劳模。
如果说这还不算奇怪,毕竟奚嘉和叶大师也不是很熟悉,两个不熟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可能是有点不自在,于是干脆出门不见、避免尴尬,这也是有可能的,但到了晚上,当叶大师要为舍利念咒时,这种奇怪就变得更加诡异了。
一如既往,两人坐在小阳台的飘窗上。奚嘉想也没想,将脖子上的舍利摘下来后,直截了当地伸手,看向叶镜之:牵手,念咒。
叶镜之:“……”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叶大师的动静,奚嘉困惑地皱了眉,忍不住问道:“叶大师?”
明亮的月光从窗外照进屋内,照在两人的身上。男人抿紧薄唇,俊美冷清的脸上并无起伏,但耳尖却有一些发红,等奚嘉又问了一遍,叶镜之才声音低沉地说道:“不……不用牵手,你拿在掌心就好,我直接为你念咒。”
奚嘉诧异道:“昨天不是说一定要将这舍利放在我们的掌心,相互连接,这样方便念咒施法吗?”
叶镜之语气肯定:“我搞错了。”
奚嘉:“……”
玄学界的人到底都是什么猫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