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来你终于下定决心了,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不过你此时也别无选择。”
“里山河,不屑于你;明朝,看不起你;倭寇,死敌;至于西洋传教士,心慕于中华,或渡海至日本,未曾见到有谁跨越东海来到你国传教,说到底,他们也瞧不上你。”
“至于南洋之民,不开化,相隔千里万里水路,与你无甚瓜葛。至于建州、鞑靼之类,时刻都想着啃你的血肉,喝你的骨髓,与他们相谈,无异于与狼共舞,与虎谋皮。”
“只有我等,还算守些信义。”
虚影对于朝鲜国王的表态似乎十分满意:“既然这样,你国可依旧以‘一藩侍二主’之态,继续讨好明朝。”
然而这句话出来,朝鲜国王则是大惊失色,连忙辩解:“明朝不以朝鲜为子,朝鲜不以明朝为父,朝鲜亦不是前代的高丽,如何有一藩侍奉二主之理!”
“高丽狂傲,背弃君父而投效异邦之族,以异邦之主为父,不以中华之主为父,是如恶狼,朝鲜本不愿背弃明朝,实是君不以臣为臣,父不以子为子,朝鲜这才背弃先父而投效今父。何以与高丽同列?”
“倭寇凶绝,悍然弑父,朝鲜孱弱,却也与明朝血溶于水,然父不亲亲子,反渴亲子之血,亲子为图自保,不得已而弃之也!”
朝鲜国王极力辩解,表示投靠一方就是一方的儿子,绝没有一子二爹的道理,不过虚影则是好生安抚他,表示自己是可以接受你这样的态度,但是你现在必须要装作明朝的孝子贤孙,不可轻易背叛。
“它占据你的土地,聚集你的人民,名义上是你国自主,事实上全都由他说了算,这种国外驻军的方式,可以最大限度的借调你国家的力量,完全的掌握你的国运与国威。”
“虽然还是dú • lì,可事实上已经不由得你自主,藩属终归是臣,宗主终归是君,君要臣死,臣岂能不死?”
“但自古以来,臣若不愿死,便要兵变。”
“我大宋,陈桥兵变,太祖黄袍加身,这倒反天罡,逆世背主之行,可不是轻易能做的成功的。”
虚影感慨数句,紧跟着道:
“想要获取力量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出卖国家的气运,与我宋廷相连,阴阳合一,做出这种生死混淆的大事,只是为了不想重蹈这种灭国的覆辙,我当然理解你的心情。”
“所以,我们当然会帮你。”
“从此以后,这片国家上,再也没有生死了。将我们的力量释放到整个国土当中,包括明朝占据的那些土地。代替他们的香火,换掉他们的神庙,使死者混入生者之中,以阴间之阴灵之鬼代替阳世之生身活鬼。”
“明朝要在你的国土上,散播他们的国威,这样必然会使他们的国运覆盖到你们的土地上,如此一来,两国国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以明朝为主导,你朝鲜为附庸,明朝若陷入危难,则从你国国运当中抽血复苏,他不会只在你国做这事情,接下来,鞑靼、西域、南洋、南越......他们都要这么做。”
“你散播我的阴世之运,我宋廷之运就可与明朝之运合二为一了。如此一来,三国归一,不仅仅是我阴间的实力会大大的增长,到时候也不止是你国的生灵失去了生死的概念,连明朝的生灵也都会失去生死的概念。”
“我这不仅是在救你,也是在救明朝,他们自当感谢我。若没有这种不死之军团。他们难道要以肉身对抗里山河的仙人吗?”
虚影说着,忽然看了看周围。
“似乎有人?”
姬象的眉头在此时挑了一下,影子之中已经有数把剑锋冒出了头。
“或许是错觉。”
那虚影盯着姬象存在的位置,也不知道是真看到了还是真没看到,他的神色没有异常,只是接下来把整个景灵殿用法术控制起来了,隔绝了一切窥视。
随后,一股异常的力量,仿佛扭曲了景灵殿存在的空间,使其进入虚幻的世界。
姬象认得出,这是天罗王当初使用的手段,只是这个虚影并不是天罗王。
他是谁?
过了一会,姬象几乎走到了扭曲空间的门口,而那股力量突然之间消失无踪。
只剩下朝鲜国王自己,瘫坐在地上。
朝鲜国主声音不大,眼中满是愤怒之色,重点是那双眼已经不见半点白,全部被黑色侵染。
他在喃喃自语:
“宗主国要侵占藩属国的土地,取用我的国的国运,甚至要剥夺我国的自主权,我国的国运才刚刚恢复不久,连孝敬君父都不够,怎么还能被这明国觊觎?”
“我确实无能,不敌倭寇,以至于国家陷入这种境地,今日伏首为前朝宋廷之走狗,不正是因为不能保护国家吗?”
他一个人在景灵殿中自言自语,时而大哭,时而咆哮,最后又恢复平静,随着双眼中的黑色褪去,他也恢复到之前那副没有用的疲惫模样。
但是,他口中开始念叨着,需要那股精力.....
“只要有了这种精力,能让我不断的保持着旺盛的精神和力量,我就能成为一个伟大的君主,励精图治,不论是任何的朋党,还是外来的倭贼,亦或是那所谓的天朝上邦,都不能左右我的决定。”
“我是朝鲜的君王,谁也不能左右我的意志,我宁愿把魂魄出卖给鬼神....如果有人要控制这片土地。那么我就把土地上的所有人都杀死,只要山河还在,我还是这里的君主!”
“人没了....人会没有吗?阴间会给我送来大量的魂魄,让他们轮回转世,投胎到我这里来。”
“甚至不需要男女结合,他们可以直接把现成的血肉捏出的活人送到我的面前。”
“就像是种菜一样....”
姬象沉默的看着这一切。
朝鲜国王已经疯魔,换做是之前的他绝对说不出这种话来,但现在那副害怕,胆小的嘴脸已经消失一空,取而代之是上瘾的疯狂与绝对的魔怔。
但姬象不能说他的想法是错误的。
小国想要从大国的战斗中夺取属于自己的利益,实在是困难的事情,谁都想要成为天下的主宰,人被欲望所驱使,但这欲望并非一无是处。
只是这失败之后的代价,却要整个国家的生灵来承担,这足以说明他的心性已经扭曲。
百姓并不在意这些事情,他们只需要好好的生活,如果是以牺牲整个国家所有人的生命为代价,成就一个人的无上伟业....那这,不正是暴君吗。
姬象看着朝鲜国王疯疯癫癫的从庙宇中离开,而这家伙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居处,而是走着走着就变成了一个老农的样子,这也是那个虚影赋予他的力量之一。
宋廷一直在研究胎化易形之术,只是没有那最关键的赤虹玉,那是只有身具浩然正气者才能引出来的天赐异宝,是自春秋时代就流传下来的绝对神异之物。
“不是障眼法,是改变了自己的形神,是夙怨鬼还是炼形鬼的能力?”
姬象跟着朝鲜国王,他的速度不快,但是每一步似乎都会跨越数个不同的景色,于是他走了一千步,已经来到了一座深邃的大山中。
他的手中出现一柄长锄,这里有一片菜园。
“一定会出现的。”
朝鲜国王说着,喃喃自语,这句话寄托着他所有的心气,而这一锄头下去,菜叶下的泥土被掘开,里面伸出了一只血肉之手。
一个浑身上下都是鲜血,仿佛还没有发育完全的胎儿,从土地里面爬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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