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记住,这世上,只有你们的额娘才是与你们最亲的人,除此之外,都要记得,人心隔肚皮,看着与你们血缘亲近,其实未必真会为你们好。”
安佳氏明知如英此刻就立在厅外,照样这样将话挑明,全不顾如英听见了会如何。
“你们两个姐姐,也是一样。”安佳氏面带笑容说了这一句。
七岁的大哥儿达山顿时就不明白了,转过身,指着立在门外的如英问:“额娘,英姐姐来了,难道英姐姐也是一样,不会真的为我们好吗?”
安佳氏转过身,与如英正望了个照面。她只笑着点头说:“是啊!你们的英姐姐……额娘就是她的小姨,也是她的继母,可是她既然不是额娘肚子里生出来的,就不会把额娘当母亲看,自然与你们的血脉更是隔了一层。所以她绝对不会像额娘对你们那样,对你们好;同样的,额娘自然也不会像待你们一样待她……”
那边如英便扯个笑脸问安佳氏:“小姨……”
“敢问小姨,见到望晴那个丫头了没有?”
安佳氏点点头:“见到了,我见她像是犯了什么错,被人关到柴房去了。”
如英吃惊不小,当即道:“被人关在哪里了?我去寻她。”
她说着就转身,一面走一面说:“这个丫头,莫不又是因为贪嘴惹出的祸吧!”
安佳氏登时笑:“自然不是——”
待安佳氏说到这里,如英登时住了脚,缓缓地转过身,望着安佳氏问:“小姨定是知道这其中的原委的了?”
安佳氏则笑得温煦无比:“英姐儿,你来,我只与你说一句话!”
石咏在外间已经等得微微有些焦躁,他手上这盏茶都已经喝得加过两遍水。一直坐在石咏身旁的哲彦也是如此,两个男人都有点儿沉不住气了。
这时候哲彦突然支起身体,凑近了石咏,说:“茂行此前可曾见过英表妹?”
石咏心头一跳,早先十三福晋是千叮咛万嘱咐过的,为了如英着想,千万莫要将当初清虚观那一段公案提起,那么他也就绝不能提此前曾见过如英,两个人此刻就需要像是一对完全不曾认识的陌生人。
“自然没有!”
哲彦便稍稍松了一口气,说:“既是没有见过,便也没有非卿不娶的理由了?”
石咏当即道:“可是家母见过,家母喜欢,坚持要为小弟做主。”
石咏说的也有一半儿是实情,而且非常符合他这个因孝道而“侥幸”得爵的孝子身份。
哲彦想想也是,他当即给石咏使了个眼色,自己先起身出去,少时石咏也跟了出来,这一对未来的连襟便在外头屋檐下头站着,哲彦装作眺望外头的满园春光,压低了声音道:“听说英表妹早先在清虚观的时候曾经妆扮成个小戏子,偷偷跑出去一回。早先有一家姓卜勒察的,就是听到了这个消息,才就此拒婚的。”
哲彦面露无限同情,低低地问石咏:“别是你从没听说过这事儿吧!”
石咏闻言一怔,这件事确是事实,英姐儿确确实实曾经妆扮成个班子的伶人,偷偷从清虚观里跑出去过,关键……还是和他一起跑的。
但这事关她人名誉,石咏自从一开始就在勉力维护,此刻更要绷住,决不能功亏一篑。
于是他故作微愠,严肃地问哲彦:“此事兄台是从何得知的?”
哲彦也是听旁人说的,从未亲自证实过,此刻被石咏一声质问,顿觉失言,想了想,道:“自是清虚观的道士说的。我也是听旁人说起,未得证实过,茂行勿怪!”
石咏当即道:“和尚道士的话如何信得?这世上相像的人多了去了,说英小姐扮成个伶人出门,为何不可能就是个与英小姐容貌相仿的伶人光明正大地出门?”
他很严肃地说:“今日是尊亲大定之礼,哲彦兄,比起我,你更应该维护尊亲的名誉,不信谣、不传谣,见到有传播这等流言的心怀叵测之人,应当拷问一番对方究竟居心何在才对!”
他说得大义凛然,登时将哲彦的一番话都给逼了回去,颇有些讪讪地说:“是我想的不周到,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