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经手药材在一千两以上的商家即可入行会,所以乐凤鸣眼下站在这里,谁还敢对他说个不字。
王开和也站起身,用力鼓掌,表达最热切的欢迎。他心里却明白,自己这个所谓的“会长”大约不久之后就要让贤了。
乐凤鸣这次行事,担了那样巨大的风险,但是也给他带来了无比丰厚的回报。王开和对乐凤鸣的远见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他心里有种预感,知道这个年纪不大的铃医传人,可能很快便居于自己之上。
王开和对此心服口服,他唯一不明白的是:乐凤鸣手中那许许多多的银票,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有同样疑问的人还有九阿哥,这位也百思不得其解。他命人打听了民间大大小小放印子钱的人家,甚至连高门大户女眷偷偷往外放贷的,也打听过了,愣是没有半点线索。
十六阿哥坐在内务府府署里,得意地扇着扇子,笑道:“你说,九哥能猜到那银子的来源么?”
石咏笑着摇摇头,也道:“家母对卑职说的时候,卑职也着实吓了一大跳,实在是没想到,没想到这样一桩买卖,竟能有这样的能力。”
十六阿哥点点头,说:“那就让九哥好好去想吧!反正他也绝想不起问九嫂的。”
这位爷话锋一转,提到内务府的内务,笑容便转冷,道:“饶得了那么多年的便宜,偏生还不肯放手,跟爷作对……”
前些日子九阿哥在内务府门前痛打了一名内务府属官,只说这人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但是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以前就是这人主持吉林人参的发卖。若是以往,跟着这人的上上下下都能从人参发卖中分得一杯羹的。十六阿哥这次一拍卖,就没他什么事儿了,因此这人憋足了劲儿,他不敢从十六阿哥处捣鬼,就只能从相熟的这些药材商身上做文章,尽量将人唬住,乖乖听他的话,搅黄十六阿哥的好事。
十六阿哥原本还在一一排查,到底是谁背后给他捣鬼来着,小喽啰抓了好几个,正主儿还没问着。正在这时,九阿哥泄愤,将人给直接揪出来了。
十六阿哥嘴角一挑,道:“爷不晓得是不是应该谢谢九哥,回头再去挑几枝好参,听说长白山的参是补气不上火的,回头给九哥送去,请他老人家消消火。”
石咏没借口,心头暗笑:若真是如此,九阿哥非得大大上一回火才是。
一时两人交代完公务,十六阿哥心情极好,要邀石咏去喝酒。石咏正待婉拒,忽而十三阿哥府上的管事来找石咏,说是十三阿哥请他过府去一趟。
十六阿哥闻言嘻嘻地笑,说:“茂行啊,是不是爷这几日交给你的公事太多,没工夫陪媳妇儿,你丈人不在京,所以姑丈替人出头来啦?要不要爷放你几日假?”
石咏顾不上十六阿哥调侃,赶紧往金鱼胡同去,毕竟十三阿哥极少这样召他去见,这回不知道是什么事。
待赶到金鱼胡同,天色已经昏沉。十三阿哥俭省,舍不得点那煤油灯,外书房里就只点了两盏寻常油灯。
虽然光线幽暗,可是石咏还是觉出十三阿哥已经有些不同了。虽说十三阿哥像以往一样,闲闲地坐在炕桌一旁,可是石咏还是觉出他腰板儿挺得笔直,目光温和之中带着些琢磨不透。当十三阿哥望了石咏片刻,石咏竟莫名其妙地觉出一种压迫感,仿佛不由自主地想低下头去,躲开对方的目光。
“茂行,前阵子听说你一直在忙内务府拍卖人参的事?”十三阿哥低下头不看石咏,自己托起茶盅,饮了一口,接着问:“头回拍卖,购入那枝百年老参的方姓男子,你可认得?”
石咏万万没想到十三阿哥传他来,竟是问这个。
他心知方世英的身份有些不妥当,而以十三阿哥如今的身份,注意到这人原也在情理之中。
石咏点了点头,道:“认得。”
这种时候,他不仅不能说谎,更不能顾左右而言他,否则那便真是心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