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跟爷儿这儿你还要谦来谦去的,爷就是要承你的情,怎么了?”十六阿哥早先一哭,此刻一笑,顿觉心怀大畅,十多年压在心头的苦处,此刻几乎都一扫而光。
“好,石咏,快随爷来商议一下,这册封典仪的事儿!唉,对不住,这好像又要花内库的银子,咱们得想个办法……”
石咏却愁眉苦脸地说:“十六爷,既是如此,可否容卑职先告罪片刻,去八贝勒府上将拙荆先接出来?”
这册封典仪,又是千头万绪的琐碎差事,眼下天已经擦黑了,待要商议出个眉目又不知道该是猴年马月的事儿,所以石咏赶紧趁十六阿哥还未着手,先提出要去接如英。
十六阿哥听说石咏竟是从八贝勒府径直赶过来的,吃惊不小,转念想想,又贼忒兮兮地笑道:“快去吧,否则等八嫂教好了你媳妇儿,回头你可惨了。册封的事,明日上衙了再一起商量也不迟。”
石咏完全不明白十六阿哥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既然对方如此说了,石咏就赶紧再转回八贝勒府去。果然石咏赶到八贝勒府的时候,如英乘着车驾,刚刚从府里出来。
如英见丈夫赶着来接自己,心里也甜丝丝的。早先如英在京中的女眷圈子里,就曾经听八福晋亲口为她抱不平。时人闲话之际,提起尚书府的小姐嫁了个伯府旁支的穷小子,虽说有圣上做主,又是赐宅子又是赐爵位的,但还是总有人将石家的门第和兆佳氏的门第说是,说这其实是一件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唯有八福晋反对旁人这么胡乱嚼舌根,说如英其实嫁了个好夫君。
待到如英前往拜见了八福晋,这才明白,八福晋这次肯这样帮石咏说话,并不是她眼中没有门第之见,而是因为,早先传出的流言,说石咏二十岁头上才结的亲,却连一个房里人都没有,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
如英成亲不过半年,还是个新婚的小媳妇儿,听了这话,以她的岁数和身份,都是不方便接口的。于是八福晋自己一开口就像放炮仗似的,将天下的男人一一都数落了一遍,回头又转回头叮嘱如英,要她可得将丈夫给盯紧了。
“千万别跟我似的,就是个笑话……”送走如英之前,八福晋情难自已,叹了口气。
如英对这位八福晋的深刻印象主要来自于她十岁之前,那时候八福晋与十三福晋还时常走动。而八福晋留给如英的印象,是个一直穿着大红旗装,昂着头走路的骄傲女子。后来她长大了,才听说了世人对这位福晋的评价,才晓得这样自信而大方的女子,在世人悠悠之口中,却没有多少正面的评价。什么“妒妇”,“不能容人”,“膝下无子耽误了八阿哥”云云。好在八阿哥与八福晋一直恩爱,没有怨言……可是到了后来,八贝勒府不还是一样有了庶子弘旺?
想到这里,如英忍不住就长叹了一口气。
车驾外头石咏马上问:“如英怎么了?可是冷了?咱们马上就到家!”
如英一怔,此刻坐在她身旁的望晴凑上来,在自家小姐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如英少不了啐她一口,脸上有点儿发烧,心里却有点儿小甜蜜。
夫妻两人一直到回到椿树胡同小院,见过石大娘和王二婶之后,才有机会坐下来讲述各自的见闻。石咏有些好奇,如英在八贝勒府里有没有见到卫后的金盘,便向媳妇儿描述了一番,如英回想片刻,倒真的想起来了,伸手向石咏比划:
“这么高,这么大,上面是卷草纹装饰,是个金光灿灿的盘子,是不是?”
石咏很激动地点头,晓得如英应当看不见盘子背后那“长乐未央”四个字,但是就大小和花纹来看,一切都符合卫后金盘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