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晌富达礼回来,庆德一路小跑地过来与兄长说话:“大哥,宏武媳妇的事……”
富达礼看他一眼,庆德立即改口:“孟氏的事……既然三弟妹不肯松口,大哥你为何不做个和事佬,从中调停调停。或者让孟氏在伯府先住下,找个机会将三弟妹请来,让两边说和说和岂不好?这刚到的哥儿姐儿我也见了,可怜见的,真跟宏武一个模子倒出来似的……”
富达礼轻轻咳了两声,晓得早先庆德收过四川那边的厚礼,此刻自然帮着四川说话。
富达礼想了想便说:“莫非,二弟院里,有空院子能腾出来的?”
庆德脸色一变。
富达礼双手一摊,道:“庆德,你大哥这边,实在是腾不出地方还能住人了。若是你能帮大哥想想办法,这是最好!”
庆德就是个嘴上会说的主儿,真要他出力,出院子出地方招待人家,他哪里出得出来?
近两年人口繁衍,忠勇伯府老伯爷所出的嫡支就已经将府里上上下下全住满了,三弟观音保在外为官,多年未归,连他的旧院子都让小辈们暂住着了,如何还有地方招待孟氏和她带来的这么多人?
庆德当即道:“大哥说得对!”
富达礼:……
庆德:“弟弟知道一个很是稳妥的客栈,地方又大又洁净,日常也没有闲杂人等相扰。很适合孟氏她们。弟弟这就去告诉她们去……不,还是让弟妹出面去说吧!她们女眷在一处,更谈得来。”
富达礼淡淡地点了点头,随便庆德安排去了。
他自己则独自回到外书房,双手互握,使劲捏着手上的骨节,伴着轻轻的“嘎啦”声响,他将头深深埋在两臂之间:
今日孟氏的做派,他算是见识到了,这本能地令他心生不喜。可是孟氏所出的两个孩子,看起来天真未凿,心性尚好。这令他心中多少生出一番不忍。石家二房两头相争,孩子是最无辜的,可这嫡庶之争,两边必定有一个输家——
宏武啊宏武,你就竟在想什么呀!富达礼忍不住想。
且不说孟氏在忠勇伯府枯坐无奈,只得听从安排,另找了一间“稳妥”的客栈住下,石喻今日的安排极为紧凑。
石家人一大早就一处去忠勇伯府,石喻亲自去拜过老太太富察氏和大伯富达礼,拜谢各位长辈的教导,随即石大娘领着石咏与石喻,去了石家祠堂,将这好消息告慰石老爹的在天之灵,告诉他子弟都已渐渐成材,石家已呈复兴之相。
石喻却并未在忠勇伯府过多停留,他身为一名新科举人,赶着要去赴“鹿鸣宴”,在那里,他将有机会见到主考副考等朝廷官员。主考官陈邦彦便是石喻的“座师”,副考官则是“房师”,其余考官为“受知师”。在这鹿鸣宴上,石喻需要一一拜见。
此外,所有出席鹿鸣宴的举子,都将是石喻的“同年”。将来他若进入官场,这些人将是他的第一批人脉。石喻年纪最小,也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合,独自前往,多少有些惴惴不安。
石咏却鼓励弟弟,让他依着以往在忠勇伯府、景山官学与人相交的态度去结交便是。毕竟石喻虽是旁支,可也是大家子弟出身,日常见得多,眼界自然随之而高。不是石咏谬赞自家弟弟,这次取中的举子之中,恐怕有些一向死读书的,论起社交能力,还不及石喻呢。
果然不出所料,这次“鹿鸣宴”上,石喻小小年纪,便取中了桂榜前排,又兼待人有礼,对答自如,赢得了不少好感。
然而“鹿鸣宴”上,还有一件极其吸引人眼球的,则是桌上放置着的玻璃酒瓶,以及瓶中所盛的“鹿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