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咏冲贾政一拱手,道:“贾世伯,这种时候,您能以荣府阖家为重,实在是令人敬佩……”
贾政想起前阵子他还被老婆撺掇着和侄子争爵位的事儿,老脸登时一红。
“……如今宁国府出事,贵府实在不宜袖手旁观。若是完全撇清了,难免被人骂作凉薄。那些无辜妇孺,若是能施以援手,便最好施以援手。但是余人……贵府眼下最好还是避避嫌。”石咏说得非常直接,贾政连连点头,这些他还是能做到的。
“对了,还有一件紧要的,上头早先下旨的时候也说了,特为考虑到了府上的老太太年事已高,毋令惊扰,所以无论如何,府上老太太、大老爷务请好生照顾。”石咏转述了他在南书房的见闻。
这是身为人子的应有之义,贾政与贾琏都一叠声儿地应下了。贾琏与石咏则立即分头行动。
石咏发现不妥,乃是他与武皇的宝镜和一捧雪商议了贾府的事之后。
当日他在十三阿哥府上听说了贾府当日在江宁织造任上竟然亏空了五十五万两白银,他按照眼下这个时空里的物价想象了一下,怎么也没想通,康熙下江南难道是吃金子喝银子的吗?
“切——”
一捧雪表示不屑一顾,“不悔自己无见识,却将丑语怪他人!依我说,江宁织造亏空出来的五十五万两,还算是少的。”
“在皇帝驾临之前,江宁织造得先疏浚河道,使皇上的御舟能够直抵江宁织造府。然后还要改建江宁织造府,将其扩建成行宫。等皇帝来江宁之后,要保证皇帝日常的吃、住、行、玩,和他随行那一大队人的饮食起居。还有,皇帝行宫内的陈设装饰的字画,总得配得上皇帝出行的规格吧?还得准备些贡品、乐工、歌伎……都是钱那!”
石咏凭空想象,比照一下上回他随驾去木兰围场的场面,一捧雪的话他可以理解了。
“那为什么杭州织造就没有亏空?”石咏还是对他家的姻亲王家比较感兴趣。
“那是因为皇帝在杭州的时候没有住在织造府那!皇帝住在西湖边上的行宫里,那是由杭州将军负责,跟织造府没关系,这相当于接驾的并不是杭州织造。没有亏空,并不是因为王子腾厉害,那是因为王子腾运气啊!”
石咏明白了,一算日子,康熙第六次南巡的时候正好差不多是他二叔二婶成亲的时候。这下一切就说得通了,织造府的外室女,杭州将军的下属,因圣驾南巡而结缘……唉,原本该是个挺浪漫的故事的。
他弄明白了这前因后果,忽听武皇的宝镜问:“咏哥儿,贾琏那小子在打算用自己的钱来填补这亏空?”
石咏老实应了,“记得咱们以前讨论过的,下属为了上级欠下的亏空,上级虽然不说什么,但是如果下属动用上级口袋里的钱来填补,上级肯定是不爽的。”
“朕会这么觉得。”武皇的宝镜很肯定地说,“但是同样的,如果朕的臣子,用他自己赚的钱,来填补这个窟窿,朕会觉得歉疚!”
石咏一怔,只听宝镜继续说:“会想着给这下属一点儿好处,不要让他还债还得这么辛苦这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