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时有人问:“‘一捧雪’,请问你今年多少岁了?”
解说在旁边“扑哧”一笑,说:“以往‘一捧雪’都会说它‘源自和氏璧’,所以它才不会轻易透露,其实它诞生于成化年间呢!”
果然,“一捧雪”旁边的屏幕上出现一行字:“我可是一枚成熟的玉杯了!”
展室里的人登时“轰”的一声,齐声笑了出来。接着又有几个人问了这玉杯一些问题,其中涉及到与“一捧雪”交流的基础,屏幕那边有些迟疑,解说便出来打圆场,说:“这个问题有些复杂,还是我来解说一下。”
“大家都知道,本馆的创始人、奠基人,同时也是第一任馆长,他本人除了是中澳航路的开拓者之一以外,也是一位非常专业的古董鉴定与研究专家。本馆最早期的藏品全部是他收藏的。后人也是在他留下的笔记文字里发现了与这些文物交流的可能性。”
“这里有好几件文物的交流方式曲折而委婉。大家往这边看,这里有一枚丝质的枕头,里面藏着一枚据说是西施浣过纱的残片,因此人枕这枕头睡觉的时候,可以与西施在梦中交流。这件事,已经在实验室中通过测试入眠者的脑电波得以证实。”
“这可太神了!”好些观众将信将疑,但这间博物馆是此间规模最大、历史最悠久,藏品最丰富的博物馆,不可能会在这样的细节上哗众取宠,欺骗观众。
“这里有一面唐代的铜镜,它与人交流的方式,是能令镜面中出现画面,以此表达想法。”解说继续,“除此了这些别具一格的方式之外,传统的媒介沟通术例如灵媒、扶乩等等,都能实现人与物品的沟通。”
“那岂不意味着我们能和身边任何一件物件儿沟通了?”有人提出疑问。
“这是一个好问题。”有经验的解说对这样的问题早有准备,“事实证明,不是这样的。我们目前在全球各地发现的,能和人类沟通的物品与建筑,总共有近千件。它们统一的特征,是历史悠久,曾经经历过朝代更迭,沧桑变幻,甚至它们本身就是传奇的见证者,比如这里的玉杯‘一捧雪’,和一只据说在《西厢记》里出现过的瓷枕。也许这一类文物,是最‘有料’的文物,它们的价值不止体现在器物本身所折射的社会生活与文化风貌,它们本身就能讲述。”
解说继续给参观者讲解,文物研究员们究竟是怎样一步步探索,琢磨出眼下一捧雪使用的这种沟通方式的。原来,在这间博物馆的奠基人留下的笔记中,并未过多记述与文物的沟通方法,但是他提到了一捧雪的情绪能够使这只玉杯的杯身发生震动。于是后来的文物研究员们想到了以精密传感仪器传导一捧雪的“情绪”,并且使用波段仪将这种细微的震动放大,并且对不同频的震动进行解析。岂知在这一项上获得了突破,一捧雪不止能传导“情绪”,它听过石咏讲述汉语拼音的基本原理,因此它能够传导汉语拼音,甚至还包括平上去入。
这一下就已经距离沟通非常接近了,但一定程度上还是需要有人将一捧雪的汉语拼音转化成现代汉语,中间需要过一道手。这时研究人员突然想到,不对啊,明朝成化年间没有汉语拼音方案,这东西最早在康熙末年于广东出现,这说明了一捧雪竟是有学习能力的。
结果一群研究员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尝试着干脆让一捧雪“学习”输入法,折腾了几年之后,这枚玉杯,果然就成为了一只成熟的、会表达的玉杯了。
“可就算是这样,又有什么用呢?”观众中突然响起不和谐的声音,有人高声反诘,“这些都是老古董了,既不能作为普通器物,在日常生活中使用,也不符合现代社会的审美。你们来看看,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讲究这样繁复的雕饰,大家现在都讲究简约美,直线条。对了,器物也得看重实用性,你们谁会用这样的水杯去喝水?”
“所以我就想不通了,博物馆要耗费这么多人工,去研究怎么和这‘老古董’沟通,这又有什么意义呢?”问话的人一面问,一面伸手指着展柜中盛放着的一捧雪,这枚货真价实的“老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