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二十多块钱,我去楼上的麦当劳买了个午餐,还好工作日有午餐特惠,我还能吃上个巨无霸套餐。
磨磨蹭蹭喝完最后一滴可乐,用薯条把最后一点番茄酱蘸干净,再继续坐下去,我就要显得过于潦倒了。
我如此英俊潇洒,绝不能把自己整得跟流浪汉一样。
于是我终于慢吞吞走回了学校,找到课表上的教室。
大班正在上课,一屋子满当当的人,老师在台上背对着大家写题目。我从后门进去,并没有人留意到我。见状我便在最后一排找了个位置坐下,将包里的书掏出来。
听了半天我才发现带的书压根就不是这门课的,至此我生无可恋,放弃挣扎,一歪头趴在了桌子上。
说真的,没有比教室更好睡的地方了。人体散发的热量,催眠的气味,老师意义不明的讲课,交织成一张令人昏昏沉沉的巨网,比嗑褪黑素都来得管用。
我索性还做了个梦,梦里我在半空中飘着,隐约有声音在云端叫着我的名字。
还有硬硬的东西在使劲戳我。
我从梦中惊醒,听得老师在叫我名字:“林竟。林竟在吗?”
我赶紧“豁”地站起身来:“到!”
教室里有了轻微的哄笑的声浪,有些人回头看我,老师也推一推眼镜,瞧着我。
怎么着?是我应该要说点什么吗?我到底应该说点什么?
旁边不动声色地推来一张纸巾,上面写了一行字。
我立刻视力极好地照着念了一遍。
老师点点头。教室很大,公共课的大班有七八十个人,他估计也没发现我原本是趴着的,因而没为难我,只说:“没错。坐下吧。”
我松了口气,坐回位子上的时候,不由转头看了一眼身边这位行侠仗义的,拿笔把我捅醒的兄弟。
我依稀记得我刚才摸进来的时候,这排座位是空的。所以这位同学也是迟到的选手?
然而他看起来并不像是惯于混课时的样子。他坐姿笔挺,双肩平齐,双手端正自然地搭在桌上,甚至胸口和桌子隔了一拳。这规范的听课姿势,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
我从侧面,只能看得见他乌黑的头发和眉毛,皮肤很白,鼻梁很挺,眼睛透亮。
我见过很多俊男美女,从小到大身边来来去去的人就没有丑的,因而长得好看这件事对我来说没有那么稀奇。
但这人让我不由自主多瞄了好几眼。他看起来特别干净,特别端整,特别一丝不苟。
“谢谢啊。”我想跟他聊个两句,不料他说:“嘘,先听课。”
哇,也特别冷漠。
果然即使我在那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各种挤眉弄眼,他始终目不斜视。
待得下了课,他才说:“举手之劳。”
而后又道:“这老师的课,课堂提问要算进平时分。”他看了看我:“他的平时分很难拿,当人也当得很凶,你还是小心点好。”
原来是熟练工啊,怕不也是被当过的。
我稀奇道:“你怎么也没带书?”
他说:“黄老师上课都不照课本讲的。而且他的ppt做得很详实,不带书也没差。不过,如果我是你,我会去他的个人网站把课件都下载下来。”
果真是过来人啊!失敬失敬!
我不由问:“你这么认真,干嘛不坐第一排?坐最后一排不会太浪费了嘛。”
他一本正经道:“我太高了,会挡到后面的同学。”
原来是个憨憨。
虽然我觉得这位兄弟有点意思,但萍水相逢,他也没有要与我搭讪叫我留联系方式的意思,上完课,彼此礼节性地道了再见,也就各奔东西了。
下了课走出教室,又是天寒地冻的光景。我摸了摸口袋,又查了查手机。
这下可好了,银行支付宝微信兜里,全都没有钱。没钱就没得浪,连街上摆摊的手抓饼都要买不起了,所以我还是得乖乖回去吃饭。
我拖着不学无术的躯壳回到了家。家里确实是有饭吃的,而且吃得不算差。
这天的晚饭,程亦辰做了土豆烧牛腩,蒜蓉粉丝虾和清蒸鲈鱼,加个清炒莴苣,排骨冬瓜汤,再给我盛碗白米饭,香得我立刻把早上的尴尬给忘干净了。
其实这些菜色不会比我之前的生活里吃得高级。年少时跟着那些狐朋狗友,我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天天混迹于各大吃喝玩乐场所,动不动就和牛伺候,帝王蟹三吃,还能去米其林餐厅蹭一蹭。
但我确实没有多少能好好吃一顿家常菜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