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见纪玉檀,一定是让她看看最好的自己。她前世华衣锦服的,今世就还回去!
凉风习习,洛旎旎一身嫩蕊色衣裙,款步行走于游廊下,似是一朵迎风绽放的娇花,我见犹怜!
她一直往前走,透过稀疏的灌木,看见了六角亭中的一男一女。
男子高大,脸上明显的带着不耐烦;女子娇弱,正拿着帕子擦拭眼角,嘤嘤哭泣。
洛旎旎嘴角没有温度的一翘。这纪玉檀扮起柔弱来,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住的,想来当初秦尚临极为心疼吧?
清风过,亭子里两人的说话声清清楚楚。
洛旎旎好奇,纪玉檀会用什么手段对付大哥?她真以为大哥是秦尚临?
“表哥,你要信我,旎旎表姐的事真不是我和娘做的。”纪玉檀一声声的委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因为夫人和表姐身上有一样的毒,就说是我跟娘所为,是否太过草率?”
“你也别哭。”洛倪昶始终与纪玉檀保持这距离,说话也有分寸,“若是觉得委屈了你们,大可以报去官府,查个明白。”
“表哥难道不知,那为夫人诊病的郎中早已逃走,难道不是心虚?”纪玉檀道,双目泪盈盈的,可怜极了。
“那你们污蔑旎旎,却也是真的!”洛倪昶自始至终就不相信自己乖巧的妹妹,会做出什么伤风败俗之事。
“是我的错,我当时就怕表姐被人骗,只是这事说错了场合。”纪玉檀柔声说着,一步步的往洛倪昶靠进,“表哥,我娘身子不舒服,你帮帮我们。”
纪玉檀声泪俱下,真是闻着伤心听者流泪。可惜洛旎旎早已知道她的为人,就是一条没有
心的毒蝎子。
而亭子里,纪玉檀竟扑通跪在洛倪昶脚下,泣不成声。
洛倪昶何曾被人这样过,当场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表哥,玉檀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纪玉檀一把抱住洛倪昶的腿,苦苦哀求,“别让我和娘回纪家,他们不会善待我们的!”
洛倪昶想抽身,奈何被纪玉檀抓得紧紧地,根本挣不开。
“你这样成何体统!”洛倪昶斥了一声。
“只要表哥帮我,玉檀什么都肯做的。”纪玉檀仰起脸,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你松手,你的事我做不了主!”洛倪昶眼中闪过厌烦,可是对一个女人动手,他实在做不到。
洛旎旎轻轻自树丛中出来。纪玉檀也是把目标转向大哥了?
也是,大哥是侯府中最好说话的那个吧。所以纪玉檀就什么都压上了?这般不知廉耻的抱着大哥的腿,死死不放,还是当日那个言之凿凿说自己不检点的人吗?
“表妹,你求大哥不如来求我!”在离小亭几步远的地方,洛旎旎停下了脚步,盈盈站在那里,婀娜窈窕。
纪玉檀一双泪眼看过去,手下不觉松开了洛倪昶的衣袍。她最不想的就是让洛旎旎看到自己一幅落魄。
洛倪昶趁机脱身,走到洛旎旎身边,表情有些无奈,“不是要休息吗?”
洛旎旎瞪了一眼洛倪昶,哼了声,“等我将今日之事告诉明雯去!”
洛倪昶脸上一急,眉头一皱,“别说,好不好?”
跪在地上的纪玉檀如何听不到,她刚才哭求的大表哥心里是有人的。
洛旎旎没理洛倪昶,轻轻迈步到了亭子里,站在纪玉檀的面前,将好看的裙摆送到人的视线中。
“表妹好像特别爱下跪,让人看了会觉得你没骨气的。”洛旎旎道,“以后传出去,那也是污点啊,更何况你偷会男子。”
她看了眼洛倪昶嘴角轻轻一翘,就看见大哥脸色更加难看。
纪玉檀心中不甘,却又不敢反驳,她与洛旎旎的身份就是云泥之别。她不喜欢一直被踩着的感觉,她要站得更高!
“咦,怎么衣裙还是眼前的,都不换换吗?”洛旎旎叹气,“听表姐一言,既然你心仪秦编修,为何不去找他?他倒是有
可能会帮你。”
纪玉檀抬头看着洛旎旎,眉眼瑰丽,就如一朵盛放的鲜花,让人只能仰望。
“大哥应该很快和赵丞相家小姐定亲,所以表妹做什么事慎重些,明白?”洛旎旎伸手拍拍纪玉檀的肩头,“祖母最爱惜侯府名声,你可莫要一再做错事!”
话说得够清楚,要是纪玉檀敢打洛倪昶的主意,老夫人第一个容不得。
“表妹怎么都不说话,以前你最爱跟我说话的。”洛旎旎微微弯腰,脸上带笑,与纪玉檀的泪眼相对,“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关于秦编修的一切!”
“你……”纪玉檀嘴唇发抖,被人侮辱,却一个字不敢反驳。
洛旎旎突然觉得没有意思,原来纪玉檀也就这点儿能耐。她直起身子,笑着走出来小亭,这一世她是赢得那一方!
兄妹俩一起走了,留下纪玉檀不甘的跪在远处。现在她不是装哭,而是真的痛哭。
游廊上,洛倪昶几次想让洛旎旎不要去跟赵明雯提起此事,但是总觉得尴尬,无法开口。
而洛旎旎也不管,心道就应该制一制大哥。那纪玉檀什么人,根本就不用搭理她,他倒好,直接被对方给抓住了?
“大哥错了。”洛倪昶挠挠头,“妹妹不会真的说出去吧?你知道的,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洛旎旎心里其实并没有怎么样,大哥为人正直,那纪玉檀安了坏心思,所以才会找过去的。
“你以后谨言慎行!”她抬起下巴,一副教训人的口气。
洛倪昶笑了,大掌揉了揉洛旎旎的头,“小丫头教训哥哥了?好,大哥听你的。”
两个哥哥真的都很好,在他们面前,洛旎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们从来都是包容的。
这时,对面走来一人,正是洛倪召脚步匆匆而来,衣袍翩飞。
“二哥来晚了,好戏没有了!”洛旎旎对着大哥恶意的做了鬼脸。
洛倪召不明所以,看了看两人,也没有心情追问。“晋王来了。”
“啊?”洛倪昶和洛旎旎异口同声。
“是真的,正在前厅里坐着。”洛倪召道,“说是也要上山,见夫人。”
洛旎旎看看两个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洛倪昶想了想,“应该是觉得定下婚
约,他应该去见见夫人吧。礼数上是对的。”
说完,两兄弟去了前厅,洛旎旎则带着红依随意溜达着。
“姑娘,我看晋王对你挺上心的,连这件小事都放在心上。”红依道。
洛旎旎没说话,她一直在想着刚才纪玉檀的事。闵氏那般的心计,怎么会让女儿打大哥的主意?别说不可能,那闵氏不想做侯府的女主人了?
这么看来,闵氏是真的病了?所以纪玉檀没有办法,只能来求大哥!
她在想要不要让于婆子查查,闵氏到底得了什么病?
不知不觉,竟是走到了一座葡萄架下。一串串的绿色果子,好似簇在一起的翠玉珠子,煞是好看。
应该在过些日子就能成熟了,到时候可以邀上明雯来采摘。
“红依,你去于妈妈那里传个话儿……”洛旎旎坐在长椅上,伸手抚平了裙上的褶皱。
红依弯腰,凑近洛旎旎,“姑娘要传什么?”
洛旎旎伸手捏上一个小小的葡萄珠子,“就说,东南角的,请个郎中给看看吧!”
红依也未多问,点了下头,便去照办了。
别院清幽,其实比侯府好上不少,至少不用整天应对洛凌安。洛旎旎打了个哈欠,回来多久了,还是容易疲乏。刚才明明就快睡了,被纪玉檀的事给搅了。
她抬起手来,又是一个哈欠,想着这里可以遮阳,也不冷,就小憩一会儿。
暖风吹过,葡萄叶子像手掌一样晃动,发出刷刷的声音。
洛旎旎弯着手肘,支着脑袋,团扇轻轻放在膝上。她轻轻阖着眼睛,呼吸轻缓均匀,渐渐有了睡意。
突然,头一歪,她的身子一斜。迷蒙间,她的脑袋往旁边的架子上撞去。
一只手接住了她的脑袋,紧接着是一声笑,“你在这地方睡着,不怕被人偷走了?”
这入耳的一声,让洛旎旎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她的脸还躺在人家的手心里。
那只手轻轻地把她扶好,顺便指肚摁了下她的嘴角。
“舅舅?”洛旎旎抬手想揉下惺忪的双眼。
邵予璟一把抓住两只小手,那是一双朦朦胧胧的眼睛,呆呆的有些无辜。
“别揉眼睛,变成小兔子了。”他笑,指尖在懵懂的杏眼轻轻一点,如清雨滴下。
洛旎旎晕晕的脑袋,看看四下,并没有两个哥哥。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邵予璟撩袍坐下,拉着洛旎旎到了自己边上。
“找到你很简单,又不是第一次了。”
洛旎旎暗道自己傻的可以,可不是循着香气就能找到自己?只是这人鼻子这么好使,是属狗的?
当然,这话也只能放在心里想想,说出来,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二哥说,您也也要去双峰山?”
“按理是该去的。”邵予璟道,“刘夫人是你名义上的母亲,未来的女婿当然该亲自去探望。”
洛旎旎不好意思,轻轻往旁边挪了下,话题说到了别处,“希望夫人早些好起来。”
“听说是毒?”邵予璟问。
洛旎旎点头,“齐清道长说的,应该没有错。”
邵予璟嗯了声,没再说话。
洛旎旎抬了下头,看到邵予璟的视线看去前方,她也顺着看了过去。
这一看,她还真是想笑。纪玉檀还真是阴魂不散,居然在不远处的荷塘边坐着,看这背影,身子一抖一抖的,是在伤心哭泣吧?这是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正想着,就见纪玉檀站了起来,抬手擦了擦脸,然后快走几步……
“扑通”,荷塘里溅起了水花,水面上的莲叶凌乱的晃动着,而刚才站在岸上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纪玉檀居然投水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