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他抬着小手臂,示意洛旎旎不必再行礼,“每天被人跪,其实觉得很累啊!”
洛旎旎看看四下,并没有其他人。萧案这是离开大帐了?按理应该不行的。
皇帝太过年幼,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皇上,您是有什么事?”洛旎旎想,要不要找邵予璟来,把这位陛下送回去。
“你是不是想叫舅舅过来,然后把朕送回去?”萧案抬着小脑袋,直直的盯着洛旎旎。
洛旎旎笑,自己的心思就这么容易猜吗?连个孩子都能看透。
“看吧,朕一定是猜对了。”萧案道,“你要去哪里?”
“去我大哥那边。”洛旎旎道。
“别去了,洛倪昶在和舅舅他们谈事情。”萧案道,“明明是出来狩猎,还整天谈论国事。”
说完,他便抬起步子往前走去。
洛旎旎见着萧案去的方向是营地的边缘,当即跟一个宫人吩咐了什么,随后便连忙抬脚跟上前面的小小身影。
萧案一直走着,洛旎旎一直在身后几步跟着。
其实营地外面也是有兵士守卫的,只是天黑,她实在不放心萧案一个人。
“你跟着
朕做什么?”萧案回过身来,问道。
“臣妇知道路,可以给皇上带路。”洛旎旎道,这是她想了一路的借口,“皇上想要去找谁?”
“就说你很笨!”萧案说话毫不留情道,“朕只是想自己走走!你这样跟着,朕可以让人将你拿下!”
洛旎旎站在几步之外,大风刮得她有些头疼,关键她还真不放心丢下萧案。
“其实是有件事想问问皇上。”
萧案绷着脸,双手垂着,他道了声:“什么事?”
“臣妇帐中送去了各式的烤肉,皇上要不要过去尝尝?”洛旎旎问。
说起来,她刚才被邵予璟拉到山上,到现在都还没有吃饭,现在饿得身子发虚。
“你没吃饭?”萧案问。
洛旎旎应了声是。
萧案往洛旎旎走近了两步,“是哪座营帐?”
“不远的,臣妇带着皇上过去。”洛旎旎心中松了口气,这把人给劝回来就好。
只是这么小小的年纪,就开始有了事吗?皇家的孩子生来高贵,但是也少了平常人家孩子的天真稚气。
“你不用自称臣妇的,朕听了也别扭。”萧案往前迈着步子,“你是不是觉得我会跑掉?”
洛旎旎跟在后面,“不是,其实还有有趣的东西想让皇上看看。”
萧案的年纪小,但是脑袋绝对机灵,所以洛旎旎加大了筹码。
“什么?”此话,果然引起了萧案的好奇心。
“皇上去了就会知道,臣……我保准您会喜欢。”洛旎旎并不说出,她也看出这个小皇帝是心情不好。
萧案只嗯了声,便继续往前走。
到了营帐,洛旎旎掀开门帘,让萧案先进去,自己随后跟一旁的翠容说了两句。
与外面的大风相比,帐篷里温暖舒适,案几上的香炉,袅袅的轻烟丝丝冒出,一股淡淡的香气弥漫。
萧案走到软毯上坐下,眼前的矮桌上摆满了盘碗,饭食的温热度刚刚好。
但是他圆圆的脸上并没有多开心,看起来也并不想吃。
洛旎旎走过来,取了一个小碟,用手撕下几片肉来,盛进碟中,交给了一旁的宫人。
皇上是不能随便吃东西的,所以要经过宫人查验。
“你说的有趣东西是什么?”萧案瞅了眼小碟,抬头看去
洛旎旎。
正在这时,帐外响起一声狗叫。随后门帘掀开,一条大狗被卓阳牵了进来。
棕黄色的皮毛,在烛火中闪着光泽,大狗对着洛旎旎叫了两声,摇着尾巴。
一旁的宫人一惊,赶紧吆喝了声:大胆!
“你走开!”萧案对着宫人挥挥手,起身从软毯上站了起来。
“皇上还记得王府中的狗吧?这次王爷带了两只过来。”洛旎旎道,她低头,手轻轻摸着狗儿的脑袋。
萧案脸上终于笑了,他走到大狗旁边,直接双手抱上狗的脖颈。
大狗似乎也认得萧案,伸出舌头,舔了他的脸。
“大黄!哈哈哈!”萧案笑着把脸躲开。
可是跟着他的宫人显然已经吓得不行,恨不得上前将狗牵走,一双眼睛时刻警惕的盯着。
“王爷说,两只狗儿今天立了大功,追到不少猎物!”洛旎旎道。
萧案抬头看看洛旎旎,点了下头。他松开大狗,跑去桌旁,拿了好大的一块肉,盛在盘里,然后端着送到大狗的面前。
“大黄,这是奖给你的!”他把盘子往前推了推。
一阵风灌进帐篷,众人看去,却是邵予璟回来了。
他将披风交给一旁的随从,自己走到萧案旁边。“皇上,不该乱跑!”
萧案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了,他看着邵予璟,想开口说什么,可最终低下了头。
“你们都出去吧!”邵予璟道了声。
“舅舅……”萧案开口,小手抓住邵予璟的衣袖,“让大黄留下吧!”
邵予璟看着萧案,随后伸手拉着他到了正座软毯上,让他坐下,为他整理了衣襟。
“皇上应该记得,你是一国天子,任何时候都不能任性妄为。”
萧案的小嘴抿得紧紧地,双手攥在一起,放在两侧的膝上。
宫人和下人陆续往外走着,大黄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盘中的肉块。它是受过训练的,倒不像别的狗那样,不听管束。
洛旎旎看着萧案,小小的身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帝王的威严已经可以窥探一二。明明才这么小,却没有同龄孩子那样的乐趣。
“把狗留下吧!”
就在卓阳掀开门帘准备出去的时候,邵予璟道了声。
“是!”卓阳转身走回帐中,将
手中的狗绳拴好,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大帐里安静了,只剩下大黄啃肉的轻微声响。
洛旎旎递了手巾给邵予璟。
两人对视,他对她笑着。
洛旎旎则有些担心,因为她知道邵予璟对待萧案,其实有些严格。
“皇上应该还没用膳,便在臣这里用吧。”邵予璟坐去萧案的对面,自己伸手摆着筷子。
萧案看看邵予璟,“舅舅,去年的时候,父皇也来过沁源,那是朕第一次来。”
“是,以后皇上每年这个时候都要过来的。”邵予璟道了声。
“不是!”萧案扬起小脸,“我不是父皇,根本做不到他那样子的!”
帐里又是一阵静默。
洛旎旎似乎看出来了,萧案应该是想他的父亲了。这也难怪,才这么小的孩子,整个王朝地担子就全落在了他的肩上。稚嫩的心灵似乎是有些难以负荷吧?
邵予璟看着萧案,“皇上,你不必做成先皇的样子,你要做你自己!”
萧案的眼里水盈盈的,但是倔强的他愣是不让泪水掉下来,他有皇族的尊严。
“可是,你们每天都说,朕要怎么样,先皇如何……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皇上该做的是,好好用膳,认真学习。”邵予璟道,“有些事情必须一步步的来,着急没有用的。”
“舅舅,我把所有的小笼子都烧了,小玩意儿也收起来了,可是发现没有用,我还是什么都不会。”萧案小小的肩头垮了下来,说的话不像是一个五六岁孩子说的。
邵予璟把筷子送到萧案手中,“皇上只需记住,臣为你守住大越江山,直到你十六岁。”
洛旎旎看着邵予璟的身影,他即使坐着,脊背也依旧挺直,似是永远不会弯折的劲松。
他没有多说,就简简单单的说了一句。而洛旎旎也明白了,邵予璟并没有想夺去大越的心思。
因为这句话,她变得轻松了许多。前世的苦难痛楚,让她明白了,其实有时候简简单单的才最好,不必担惊受怕。
而那个男人,她一直认为的心狠手辣的男人,愿意给她这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