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宁很不喜欢。
“我挺看不懂你的,程兄。”迟宁道,“你,我,萧镜同时相识,世人都说你襟怀磊落,不同流俗。那时萧镜说他要开个山庄,做个逍遥散仙,你同他志向相似,一样说追求超逸旷达。”
“可现在的临壑山庄,沾着铜臭和权谋,早就违背初心。”
迟宁:“我这些年鲜少下山,江湖上早就流言四起。程兄手眼通天想必定是有所听闻,那你可曾想过来看我,甚至连书信中的片语只言也无。”
程翊风:“我想过看你的,我正在打算,只是被绊住……”
迟宁:“你被程妤的婚事绊住了脚,你这次见面伊始就是这个说辞。可我问过山庄的管家,他说你每日事物繁忙,从来没有让他准备过远游。”
“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或许是怕我这身子骨朝不保夕,会拖累了你。”
修真界的局势瞬息万变,程翊风也在观望。
迟宁不下山未必不是件好事,迟仙尊修为若受损,簇玉未必能保持百派领袖的位置。
程翊风最先看见的是私利,而不是情谊。他或许像千万个人一样隔岸观火,想等迟宁出事,天下格局大变。
他临壑山庄也想分一杯羹。
事到如今,程翊风长叹一声:“我有私心……我有愧……”
“人无完人,我不会怪你。”迟宁从程翊风身侧走过,看到程翊风背后的那把长剑。
“剑刃铸得太厚了,失了灵巧,所以总比不上踏鸿,使不出踏鸿剑的招式。”
“你最初是为了破解踏鸿剑的铸造技巧才接近我的。这我都知道。”
踏鸿剑天下无双,剑身中空,比普通灵剑灵活百倍,不知引过多少人觊觎。
听到迟宁的话,程翊风颓然往后退了几步。
这么多年来,他八面玲珑不露破绽,像一只越吹越大的气球,野心膨胀,现在被扎破了,装腔作势出来的一切都付诸东流。
“我庆幸当初未和你结拜。”迟宁最后说道,“还有,别再叫我阿宁。”
***
迟宁和顾凌霄系在客栈里的车马被程翊风的人解走了,不知所踪。
两人只能再买灵马,赶回簇玉峰。
城中的马市距离他们较远,徒步走过去要花不短的时间。
顾凌霄看迟宁状态不好,提出先找个地方歇歇脚。
迟宁却拒绝:“不了,我想尽快回簇玉。”
在外面待久了,迟宁愈发怀念簇玉峰,不为别的,只为了那股踏实的安全感。
顾凌霄道:“我也想回去,但我更想像昨晚那样,乘只小舟,沧海寄余生。”
街道繁华,处处是叫卖声。
顾凌霄买了根糖葫芦递给迟宁。
迟宁有些跑神,把糖葫芦的木棍握在手里攥了许久,才想起这是小孩子吃的甜点心,他还曾经做给过顾崽崽吃。
“你把我当小孩。”
顾凌霄偏头看他:“上次花灯节我也买了很多小玩意,但都没送出去放坏了。”
迟宁想起,花灯节过完的一大早他就从窗户离开了,连顾凌霄的面都没见:“我不知道……”
“没事,这次再补给你。”顾凌霄道,“尝一口,不甜了给我吃。”
“你哄我呢,”迟宁拿着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像拿着烫手山芋,“是不是觉得我蠢,知道程翊风动机不纯还与他交好。”
顾凌霄一路以来都在照顾迟宁的心情,刻意不去提及程翊风,想让迟宁从刚才的事情中走出来。
却没想到是迟宁先聊到程翊风。
“不蠢不蠢,”路过买糖画的小摊,顾凌霄又买了一只兔子塞到迟宁手里,“不开心的事我们就不提了。”
迟宁执拗地摇头:“要坦白给你,我答应过的。”
“和他认识的时候,我还没有现在这么,”迟宁想了一会儿才找到词形容自己,“这么……死气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