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累,”迟宁喉结滚动几番,艰难道,“跟他们去叙叙旧吧。”
踏着朦胧月光,一人一马往统帅府去,城中百姓都围在城门附近欢聚,巷陌显得格外寂静。
战马走得很平稳,慢慢的,迟宁绷紧挺直的肩背终于弯出了弧度。
提了很久的力气卸下,迟宁棉絮一样摇晃着,失去平衡。
迟宁坠下马去,摔在雪地里。
大概是疼的吧,但迟宁感受不到了。
灵脉的痛楚让他几近麻木。
口中呛出大股大股的鲜血来,殷红色晕在雪地里,开出红梅。
没力气起身,迟宁索性仰面躺在雪地里,枕着冰雪,正对上夜空中的皓月。
马儿停下脚步,低头来嗅迟宁的气味。
迟宁费力地抬了抬手,摸它的鬃毛:
“我们歇一会,歇一会再走。”
马儿通人性,转头轻舔迟宁的掌心,留下一片温热潮湿的触感。
迟宁虚弱到五感尽衰,他根本没听见脚步声,只感觉头顶的月光暗了些。
身边出现了一个人。
“起来。”是沈秋庭的声音。
“不想起来。”迟宁嗓子很哑,听了沈秋庭的话,手指动都未动。
迟宁眼前模糊,只看到月亮虚虚的轮廓:“快十五了吧,月亮只缺了一小块。”
沈秋庭答:“今日十二。”
“快了。”
“什么快了。”
迟宁弯了弯嘴角,摇头不语。
沈秋庭不由分说拉着迟宁起身。
“迟宁,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只有那一个时辰不再城里,你竟然蠢到答应去解救战俘。”
“你每次都去送死,世上只有你一个人慈悲,胸怀苍生,没了你就会昼夜颠倒,谁都活不下去,是不是?”
“不是……”迟宁垂着眼皮,又咳了几声。
人世间滚一遭,无奈的事太多了,很多时候,迟宁都不是自己。
是迟仙尊。
好像只有顾凌霄叫阿宁时,迟宁才真的会把一切都忘掉:他是迟宁,并非仙尊。
顾凌霄是他的盾牌,但现在。
迟宁赤手空拳了。
迟宁低着头,很熟练得消化掉了这点伤感。
“你跟我走。”迟宁听见沈秋庭说。
这不是沈秋庭第一次要带迟宁走。
重明镇里,琴弦断绝,沈秋庭一败涂地,仍然对迟宁说“跟着我走”。
上次迟宁冷言冷语,这次回应了一句沈秋庭的天真:“走哪儿去?你愿意隐姓埋名?”
“我没什么可要的。”沈秋庭扶着迟宁,“哪里都可以去,你不喜欢冬天,我们就去南方,找个一年四季都有花开的地方。”
他永远做好抛下一切带走迟宁的准备。
迟宁抬头看沈秋庭,长睫轻轻眨动,眸里没有一点欣喜的波澜。
沈秋庭还想说什么,但话语被冻在了冰冷的空气里。
很明显的,迟宁不愿。
“抱歉,我实在担不起你的心意。”
迟宁轻声道:“我活不久了……”
“我不会让你死,我带你走……我带你走……”沈秋庭道。
指腹碰了碰迟宁颈上淡青色的血管。
吻向迟宁的颈侧。顾凌霄不在的第n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