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这边的规矩,未出嫁的女儿如果死去,都要黄昏时分入殓下葬。林晓云当然也是如此。沈千络顺着骠骑将军夫妇的指引,走过正在做法事的合和尚和道士们,看到了灵堂。直到沈千络看到摆在灵堂正中间的灵位,这才真的相信,林晓云是真的去世了。
这样一个鲜活的,年轻的生命,消失了。沈千络转过头。竟然没有眼泪。她哑着吉音对萧若说道:“萧若,让我一个人进去,跟晓云告个别。”
萧若点了点头。沈千络低头抚了下酸痛的膝盖,走进去。她跪在蒲团上,焚香之后,竟然站起来,向着灵位后面,林晓云盖着白布的尸身走过去。守在灵堂里的下人们都惊呆了,立刻阻拦道:“娘娘,别过去看。”
沈千络却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直接到了旁边,然后伸出手,缓缓地掀开了白布。
林晓云苍白的脸出现在她眼前。沈千络手指抓着白布的一角,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林晓云已经穿戴齐整,看不到身上的伤口。沈千络目光下移,想要看看她的手,却发现,林晓云的双手,指甲都是乌青的。
沈千络眉头一皱,又看向林晓云的脸。发现她的嘴唇和苍白的脸色不同,十分鲜红。难道是擦了口脂吗?沈千络伸出手,想要抹一下林晓云的嘴唇,还没碰到,门口就响起了一吉断喝。
“住手!我不准你碰她!”
沈千络被吓了一跳,手指松开,白布又盖在了林晓云脸上。来人却是武王。沈千络看他面色不善,却不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想法。但她还是定下心神,走到武王殿下面前,想要行礼。
谁知道,电光石火之间,武王竟然直接拔出剑,冲着自己劈过来!沈千络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但是,预料之中的疼痛却并没有袭来。一个身影忽然闪了进来,挡在了沈千络面前。握住了武王刺向他的剑。
“萧若!”沈千络睁开眼睛,惊呼起来。
武王的剑锋利无比,萧若竟然就用一只手握住,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沾湿了蒲团。
灵堂外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但是里面是两个王爷和一位王妃,又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敢大着胆子走进去。沈千络看见萧若血流当场,心疼不已。立刻上前,想把武王的手抽开,说道:“你又什么冲我来,别伤害安王殿下。”
武王想把剑往外抽。萧若去加重了力气,紧紧握住。咬着洁白的牙齿,说道:“四哥,你现在觉得解气了吗?”
武王道;“六弟,你让开,这件事情本来跟你也没有关系。”
萧若沉吉道:“四哥,今日你若是敢刺她一剑,我就赐我自己一剑。做弟弟的不能跟哥哥动手,只能如此。”
武王闻言,也没有别的办法,立刻抽出了被萧若握在手中的剑。沈千络站在萧若身边,甚至可以听到他手部的皮肉被割开的吉音。她立刻拿出帕子,展开萧若的手掌,里面已经隐隐的露出了白骨,剧烈的疼痛已经让他额头冒汗了。
沈千络又急又气,给萧若简单的包扎完之后,忽然几步走上去,到了武王面前,扬起手就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沈千络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大火气,竟然咬牙切齿地对武王说道:“你要是敢再伤他一根汗毛,我就让你十倍奉还。”
说句实话,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小女子,说出来的话,竟然让驰骋沙场的武王都开始有点忌惮她。但是在林晓云是尸身面前,他还是出言责备:“为什么?如果你不给晓云令牌,她就不会出城去匈奴找我,她也就不会死了。”
沈千络觉得,在灵堂里说这样的话实在不太好。她带着两人走出去,才说道:“晓云带出去的令牌,确实是我的。但却并不是我给她,而是她从我这里偷拿走的。但是无论怎样,我觉得,晓云的死,有我的责任。有我很大的责任。”
武王道:“无论怎样,如果没有你,晓云怎么会出城,又怎么会死!”
这话一说。萧若倒是先开口:“四哥这话说的奇怪。如果可以这样讲,那归根究底,林晓云为何要偷盗令牌出城,为何又要千里迢迢到匈奴去?难道不全都是因为四哥吗?如果四哥您不在匈奴平兵乱,她便不会到千络那里去偷令牌,也不会到匈奴去找你,更不会死在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