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雪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她先是得救地松了口气后是心中那根弦又突然绷紧。
那两个亡命之徒不是赵承郢的对手,三两下,赵承郢就把人打的只有一口气然后被绑住了手脚逃跑不掉。
狼小五奔来的时候花雪已经脱离危险,但面临着更大的危险,她与赵承郢相对而立,淌在月景中。
月色流光,一泻千里,城郭外的野路不仅高低不青而且硬邦邦的,不过入了夜,泥土路被沁了些露水,草丛深处时不时还能传来不齐的虫声。
赵承郢和花雪面对面站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恰恰能再站两人。
野外的空气是流动的,而瑜王府里的空气和人声转了圈会回到原地,这里新鲜的空气让花雪贪慕地深呼吸一口。
湿润的空气裹狭着赵承郢和花雪,被这样闲适的风吹拂着,花雪有些困意袭上心头。
在赵承郢开口说话之前,花雪先道,“赵承郢,我要离开了。”
夜色里,她看不清他漆黑眸子里具体的情绪,他深邃漆黑的眸子就跟黑夜里的林子似的,窝藏的是白兔还是猛虎,都无去量表。
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如这片万籁俱寂,赵承郢眉头打褶,他挽留道:“涿狼,”这不是他愿意提起的话题,“只有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你一人住在那里。”
“你出现之前,我也是一个人住在那里的,有什么差别吗?”花雪拳头握紧了些。
里面有什么差别,差别多大可能只有花雪最清楚。
在他出现之前,花雪每日守着自己的一方小木屋,日出便取些山泉水饮食,日落便候着自己的狼小五听风,雨季的时候,花雪就坐在檐下看着密密不歇的雨帘,心想着雨后的笋朵嫩,雨后的菌菇朵肥鲜。
偶尔,花雪还会支颐看天,短暂地苦闷一下,花姨离世前曾说,遗憾没能给花雪找到一个托付终身的男子,留她一人辛苦在世,可惜花姨没把话说完挤出一滴泪水就咽气了。
赵承郢出现后,花雪望着受伤还俊冷硬的男子出神,心想天底下怎么会有人把白衣穿的这样好看,脏秽的白衣衬着他的脸。
后来赵承郢提议说,万学御狼之术时,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花姨说过了学习此术,需是要承载起花雪余生的男子。
那时候,花雪还偷偷窃喜了一下,自己可以打着花姨的名头偷偷地试探他对自己的心意。
赵承郢听了这个条件后也没犹豫,眸子里含着笑意地答应,当时被蒙在鼓里的花雪真的以为他对自己有情。
哪里有情,现在想想不过是为了达成他的目的而已。如今,目的达成了,又何必还演戏地想保全自己守信的名声。
花雪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消化了这次piàn • jú,她看在赵承郢是花姨之子的情面上可以不追究战死的狼群,更何况他没告诉花雪实话,存活的狼群有多少她心中也没数,但这事,太难原谅。
“可是你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后改变了我的生活。”赵承郢往前走了一步,他进花雪则退,他只好止住了步伐。
有什么变化呢?
花雪几乎是下意识地要问出这个问题,不过很快,她自嘲地回答,“你打了胜仗得到了皇宠,如今更是乘胜追击地把太子给拉了下来,你的生活确实有了很大的改变。”
可他的生活翻天覆地地变,是建立在花雪痛苦的基础上的。
赵承郢的心如同被藤蔓缠住,他越是挣扎越是被缠绕得很紧,连给他一丝露光的缝都没有,他声音里不掩痛恨,“不是的,花雪,有了你之后我更有信心以后给你一个安全的避风港,我想来托起你的一生。”
“不用。”花雪用力地挥了一下手,身子不由自主地颤退一步,“你说的那些我都不用。”
花雪抬头,眸子里蓄满了泪水,天下雨的时候湖里水也会见涨,水满则溢,她眸光煽动。
“你这么说你的良心会好受一些吗?”花雪看着赵承郢,狼小五就立在她的身边,还是两人一狼,可昔日的和洽是再也没有了。
赵承郢想让花雪相信,“我所言句句属实。花雪,过去我做了错事,我用一生弥补,我用一生陪你回到无忧无虑的日子。”
花雪险些相信了,她打断了赵承郢的话,“你这么想这么说不过就是为了减轻你心中的负担而已,那些狼不仅是我养大的,更是花姨养大的,你为了一己私欲利用群狼夺天下,你良心不安,所以在心里告诉自己,你会弥补我,你所犯下的过错都能被弥补,你心里就能好受一点。”
夜慢慢深入,如水遇冰,夜色那种看不见又无孔而入的凉意渗入每一道裂缝,掠夺人身子上所剩无几的暖意。
沉默片刻,赵承郢才哑着嗓子道,“你是这么想的?”
花雪的手倏然攥紧,她似乎言语如箭,一箭中了人的靶心,十分的疼痛,可这样说,难过的不只是赵承郢,花雪的心也会跟着被针尖刺穿了一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