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雪折草的动作停了一下,她抬起眸子看耶律杨,她还未开口说话,四周静的似乎连蝼蚁爬过的声音都能听见。
沉默刹那,花雪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影,自打远离涿狼和东京后,花雪每日和耶律杨痛痛快快的玩耍,她真以为自己忘了赵承郢,可是只一个问题,便轻易击碎她刻意的遗忘假象,她面上不解问,“你为何这么说?”
耶律杨心中暗流涌动地抿了抿嘴,这么料到的一个问题,她竟然还需要思考。
明明这些天陪伴着花雪的人是自己,耶律宗正几乎每天待在军营里训练兵士,啪嗒一声,耶律杨手上那根无辜的干草一刀两断,继而被揪成四段,接着是八段,再接着因为干草被分割的太短自段,耶律杨憋足了气竟然手滑没拔断它们。
耶律杨突然气性地扔掉手中的几段被折磨得面目全非的杂草,他腾地一下起身,声音也拔高了八个度,“没什么。”
一个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男子突然变得口是心非是有原因的,而且这等否认和遮掩太过拙劣,叫人一眼看穿。
他起身朝着身后走去,刚开始是快走,到后来他双手握拳直接跑起来,跑的飞快。
花雪立在原地,声音里满是疑惑,“耶律杨!你怎么了?”
被点名的耶律杨加快脚程,跟逃命似的,冷风也越来越锋利,刮疼了他的脸,他还犟,“我说了,我没怎么!”
花雪嘴角往下一拉,他跑的太远了,花雪需的双手护在唇边,拉远声音才能逆风把话送到耶律杨的耳中,“那你去哪儿啊!”
耶律杨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就是心里憋的慌要痛快的出一身汗,耗光力气,他这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他随口胡诌,“我去旁边的林子里摘野果子,你在原地烤鸡!”
他说的太快,声音又被风打散,花雪往前迈了一步,竖起耳朵来听都没听清楚他的话,只零星听到“野果子”“烤鸡”这样的字眼。
花雪懒得费劲跟他隔空传音了,太累了,嗓子都快喊分岔了,花雪刚准备把烤鸡翻一面,远处的夜风倾巢而出。
风势太大,挑的地又空旷,没什么阻拦风力,这风劲一过,那些火星子被吹的到处都是,火星子刚落地就点燃了一处处的杂草。
花雪看到这一幕,顺势又些慌乱了,不远处就是大家居住的帐篷,这风要是烧起来再绵延过去,他们几个就成契丹的罪人了。
这时候哪里还管什么烤鸡,花雪连忙去踩灭那些小火堆,但是四周遍布大大小小的火堆,花雪又只身一人,实在是力不从心,花雪脱下外套用力地打灭火堆。
灭了一处小火堆,结果又大大小小四五处火堆烧起来了,只是转眼间,花雪便被大火包围了。
炙热的火光冲天,空气被灼热的歪曲扭动,花雪站在火堆中心四周望着,竟然没有一个口子能脱身。
火光烫着花雪的每一寸肌肤,空气里的烟味越来越重,花雪用袖子抵在鼻口处,她不停地呛咳。
不远处有人惊慌指着火光大喊,“不好了,着火了,快来人去救火啊!”
耶律宗正刚取了一壶水出来,见着那冲天火光,他毫不犹豫的拔腿冲了过去,他是大杀四方的大将军,是契丹最年轻的大将军,他这一生也是此时跑出了最决绝迅速的速度。
花雪听到耶律宗正高声喊着自己的名字,他的两个字情绪复杂,焦灼、恐惧、愧疚以及祈盼汇聚在一处。
他大声喊着,“花雪!”
花雪颤颤巍巍举起一只手,她不断在呛声,能见物模糊成一片,她的声音很弱,可这也是她最大的力气了,她回应,“我在。”
话毕,花雪支撑不住的倒了下去,四周全是炙橙色的大火,闭眼之前她看见一道黑影果断又迅如闪电的跳进了火圈。
等到花雪醒来时,她除了有些头晕脑胀以外,一切感受都还好,她身上换了干净的衣裳,耶律宗正和耶律杨守在床边,见她睁开了眼皮子都是激动万分甚至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
不过他们并未冲上前来,冲上前来握住了花雪的手的人竟然是契丹的大王,他笑的慈祥感动,他叫花雪,“完娜。”
完娜?耶律完娜?花雪的视线移向耶律杨和耶律宗正,她听耶律杨说过,耶律宗正有一个妹妹,她很小的时候就在一场大火中丧生,不过那次并没有找到尸首,所以契丹的大王一直不肯相信自己的女儿死了。
耶律杨本来很是高兴,可一听到大王说的话,他便垂下了眼皮,有一种无力的失落。
花雪再次看向契丹的大王,试探地问他,“大王,您是在叫我?”
“对啊,你就是我的女儿,是这大辽的公主耶律完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