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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占有(1 / 2)

占有

关于这幅画儿,老晏是铁了心不会见她的。

南烟知道。

可她需要钱。

晚九点,夜色无边。

望不到头的摩天大楼,像是西方神话中怪力乱神的魔鬼,擎天攀云,冲霄而上。再次站在这栋楼下,竟已是两年后了。

南烟还记得他家在22层。2204。

两年前她住在他家楼下2105,为了钱。

重返这里,还是为了钱。

北京二环的酒店式公寓楼,寸土寸金,无论是租金还是每平方米的价格都贵得令人吃不消。

物业服务也是一流,南烟进门后进行了严格的登记。

前台小姐还打电话给他确认,他说她是他的客人。

于是她乘电梯上楼。

南烟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多么念旧的人,进了电梯,她却没按22层,直接按了21层。

没有那天从空中花园66层下来那般难熬。

很快就到了。

原来她住的2105看起来早就有了新住户,刚出电梯没多久,那扇门就开了。

年轻漂亮的妈妈牵着才咿呀学步的小姑娘出来,边轻柔地呼唤:“妍妍——小心点呀,在门口等一下妈妈,妈妈要拿钥匙出门呀。”

透过门缝,南烟依稀看到房间换了装潢。她住的时候还是个毛坯房,几乎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看起来是卖出去了。

那小姑娘便靠在门边儿,睁着双灵动天真的眼睛瞧着她。

直到那位年轻妈妈出来同时看到了陌生的南烟,面上浮现出对异客的警惕,南烟才收回视线,走到一侧推开了防盗门,向22层走去。

很明显,她不属于这里的。

防火楼道是声控灯,南烟轻轻咳嗽了一下过了好久才亮起。她沿着长而窄的消防楼梯向上走。

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夜晚就遭了报应,她洗澡洗一半停了水,于是借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从这里上去,敲开了他的房门找他借浴室。

后来他又送她下楼。

还要她同他说晚安。

她心里想到这里,不禁扬了扬唇。再一转眼,就到了他的门前。

2204。

面对这扇黑黢黢的防盗门,她又犹豫了。

是否不应该来?

应该再找个时间约他在外面见面的吧。

可是。

徐宙也今晚飞了山东去找画廊的于先生,如果这件事敲定下来,那么她更迫切地需要这幅画卖的钱。

老晏又不肯再见她。

她真的能将画儿卖掉吗?

正思忖,门突然“咔哒——”一声轻响。

开了。

男人显然疲倦一天回到家。他还没换衣服,衬衫的领口随意松散开,袒出一片略显病态的冷白皮肤,锁骨下一粒暗红小痣。

额头贴着退烧贴。

他眉目很淡。

眼睫微垂,透着倦。

南烟倏然愣了下,才想问他是不是生病了,他已经侧身让开了一条道给她,轻轻地笑,“进来吧。”

门在身后关闭了。

南烟正绕开他向客厅去,腰上忽然横过来一个温柔的力道。他从后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头顶。

呼吸有点儿重。

她心又开始跳,“怀礼。”

他却是轻轻地嗅她周身莹莹绕绕的香气,像是很普通的洗发水的味道。简单,又自然。

他没什么精神似地抱怨。

“你好慢。”

南烟想到那次他生病也是这般模样,从他怀抱折了身过去,伸手要去探他额头。

可他贴着退烧贴。

她才抬手又放了下去。

这么急切。

手忙脚乱。

对上他的眸。

他眼中于是一点点泛起笑意来。

怀礼将她所有动作收入眼底,垂眸,柔和地注视她。

“这么关心我吗。”

“——谁知道你病了,我是来把画儿给你的。”南烟没好气地白了他眼,嗓音不自觉地硬了几分,颇有点儿无情地从他身前绕开。

她将画儿放到他家半开放厨房的流理台,自顾自地拆开包着画儿的报纸。

满屋就这一侧亮着灯。

昏黄。

暧昧。

如暗火。

色彩瑰丽的油画儿在她手下徐徐展开,她的身后蓦地贴近一道柔和的气息。是他。

怀礼一条手臂支在她身边,这么微微侧着身倚住流理台。

她看画儿。

他却是带着笑看她。

昏昧的光线将她侧脸勾出娇妩的轮廓,她的鼻尖儿玲珑,一点俏而媚的鼻尖痣,光影拂在她细长的脖颈。

像是从前留深酒红色卷发的她。

她坐在他臂弯中,为他点着牌,发梢掠过他手臂的皮肤,脚下铃儿声盈盈,与她的眼神一般的又勾又绕。

很痒。

“总之这幅画交给你了,卖多少都好,只要能卖掉,我因为要和我男朋友要开画——”

“今天你来,我其实很想问你,”怀礼淡淡地打断她,已经疏于从她口中听到任何关于她男朋友的事情。

他仍看着她,笑,“真的不考虑和我试试吗?”

南烟转眸。

男人显然已这么不动声色地瞧了她许久。

他那眼神温柔又带着些许玩味。

弧度单薄又恰到好处的双眼皮,眉眼与五官的轮廓全然经得起头顶潦草光线的描画。

十分好看,非常浪漫的眼睛。

南烟眼角轻挑,不禁也笑了,她好似换上了曾经那般目的直接,不加掩饰的眼神,直直看着他,“你生病了,说这些话是不是有点不太清醒了。”

怀礼弯唇一笑,缓缓从她脸上收回了视线。

他看也没看她的画儿一眼——他那天下午去找她时就在她的画室见过了——转身向沙发走去。

他的嗓音跟着飘了一段距离,无奈地笑。

“我很认真的,你却不信我。”

南烟心下跟着一顿。

他和她向来半真半假的,他居然说自己很认真,她居然真的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错怪了他。

可那又怎么样。

从前她来他家时,家中几乎没多少女人的东西,哪怕床头柜的抽屉和浴室有避.孕套,显然他多数时候是一人独居的。

可现在不同了,门口就挂了件女人的外套,还有女士拖鞋,厨房的杯具碗具显然也是成套。

他要结婚了。

他也没说这幅画到底要怎么办,南烟站在这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眼见他倾颓到沙发躺倒了,好像很不舒服似的,长手长脚的一个人,如此一副颓靡模样。

互相都沉默片刻。

终是南烟出声问:“你喝水吗,我帮你倒一杯?”

他没动静。

“怀礼?”

依然没动静。

“怀礼?”

南烟继续试探着他,走过去。

怀礼阖着眼眸枕在沙发的一侧扶手,他眉目沉沉,薄唇紧闭,显然十分困倦疲惫,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

“——你不说话,那我走了。”

南烟说着就走。

沙发上的男人这时突然睁开眼。

他那双幽深的眼眸灼灼地瞧着她,好似被她抓到了把柄,还有点咬牙切齿的,“现在就走?”

南烟扬了下眉,也有点得意,“你又不说话。”

“你不想留下来吗。”他问她。

好像那天在问她:你想让我走吗。

一样的话。

他好像知道了她不会回答他,扬了扬唇角,又舒适地躺好了,“帮我去冰箱拿个冰袋吧。”

南烟抱起手臂。

怀礼于是又抬眸瞧她,“帮帮忙。”

好幼稚啊。

三十一的人了。

南烟心底腹诽,但又想到他应该的确不舒服,于是去厨房。

双开门式的冰箱,藏在壁橱里几乎融为一体,几乎都看不到,还需要用遥控器。

南烟找了半天没找到。

不远,沙发上的他忽然又笑起来。

“你蹲下。”

她于是蹲下。

看到遥控器在流理台下面。

去冷冻层拿了个冰袋,南烟还倒了杯水回去找他。

冰袋像个烫手的山芋怎么都拿不住,她才过去要递给他,忽然手腕儿被他捏住了,她不留神被他拽着坐到了他身边。

冰袋不知掉到了哪里。

她却是向下一坠,险些跌到他身上。

怀礼的视线始终随着她,她这么仓皇地伏在他上方,双眸对上他的,他眼中浮起了笑意来。

彼此呼吸交绕一刻。

他一只手掌着她的腰,目光落在她的唇。

她的心又管不住了。

最糟糕的事情不就是他吻她吗。

可他却犹豫片刻,撕掉了退烧贴,将她微凉的掌心贴到了自己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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