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撞
南烟愣了下,微微瞠圆了眼。唇色倒没斑驳多少,只被蹭出了唇角些许。秀气的脸上一丝诧然浮现。
“……”
怀礼很快放开了她,嘴角仍轻轻扬着,坐了回去,重新发动了车子。
南烟看着他侧脸,眉梢挑了挑,有点好笑,“便宜都给你占了,那谢我就不道了啊。多亏你顺路。”
说罢她关上了车门,转身就走了。
怀礼弯了弯唇,视线落在前方,也没看她。驱车离开了。
南烟听引擎远了,回头张望了眼。的确顺路,车屁股径直沿着这条路开上去,消失了。
唇上那一瞬柔软薄凉的触感未消。似乎还在。
下意识抬头,二层阳台上,徐宙也已经不见了。
画室这段时间重新收拾过一遍。
南烟前几天和小脏辫给一层最大的那个画室换上了新窗帘,挑下了还能用的旧画架,归置了杂物,还从徐宙也外婆那儿搬来了几盆绿植养上了。
徐宙也说过阵子他和小脏辫重新漆一遍这里的墙,等他们忙完了展馆的墙绘,顺便再打理打理,年后收点附近的小孩儿来画画。私人画室现在还是挺赚钱的。
南烟上了二楼,徐宙也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进进出出的。听到她上来也没跟她打招呼。
她知道他刚看到了她坐怀礼的车来的,可能也看到了别的什么,就安安静静地倚在了餐桌那边,等他。
徐宙也从里间出来,拿了件白色的羽绒服套身上。今天不下雪了,但还是挺冷的,他又拿了件衣服,扬手就扔给了她。
南烟从脸上拿下了那衣服,也不生气,打量他,还一本正经地给他参考意见:“这件不是很适合你,换一件吧。里面那毛衣领子太高了,有碍你的美貌。”
昨晚从Quiz离开之前她跟他说的是她和小胡子顺道拼个车,她回公寓。现在却还是昨晚走时的那身穿着,有没有回去不言而喻。
他今早还在电话中真的以为她回公寓了。
唉,她也不是撒谎啊。
徐宙也晃了她眼,没说什么,清隽俊秀的脸上明显燥怒隐隐的。他大多情况嘴巴毒,脾气也不小,但没怎么跟她动真格地发过火。
他脱了身上那件挺厚的羽绒服外套,从她手中扯走了刚扔过去的那件,塞给她,觑她一眼,“这件厚,你把身上的换了穿这个。”
转身又进去了。
南烟照做了。
她前几天暂住这儿时落了几件厚衣服,准备一并换了。受不住这种天气。
这个画室的二层原先也是画室,结构是整一室,被一道帘子隔出了卧室和客厅。侧面附带一个结构精巧的小厨房。
徐宙也去了里面,南烟顺手就在这儿换了。
才拉下后背的拉链儿,裙子刚脱一半,身后就传来了暴躁的一声:“——南烟!”
“你拉上啊,在那儿占地方。”她懒洋洋地说着,动作不疾不徐,顾着脱自己的。
“嘶啦——”一声响。
帘子紧紧拉上了。
“这不就行了,跟我发什么脾气啊。”她笑了笑,慢条斯理地换上了条挺厚的黑色毛衣裙。暖和了许多。
窝在懒人沙发上,一脚踩着一旁的凳子,穿打底袜。
脚趾上一圈儿鲜艳的红。
涂的还挺不错。
“好了吗?”徐宙也在帘子另一边扬声问她。
“好了——”
又是“刺啦——”一声。
徐宙也晃出来,见她坐那儿穿着打底袜,他刚扔给她的那件厚重的羽绒服被她老实地放在一边,准备穿似的。
他坐在与她隔着一张茶几,硬的要死、她几乎从来不坐的木质沙发上,点了支烟,没好气地说:“你把那袜子穿完咱们就别出门了,都来不及了。”
“怎么来不及了,打个车不就好了。”
“那你刚才怎么不打车来?”
嚯。
这醋劲儿大的。
“我这不是,来不及了吗,刚才,”南烟笑一笑,抬眸对上他探询过来的视线,又低头整理袜子的纹路,呶了下唇,“今天地铁也好多人,要多绕好长一段,再说了,从那边打车过来也太贵了。”
徐宙也抽着烟,心中计量了下,如果从她二环的公寓过来肯定是不用绕的,最多半小时就到了。
他不想往下想了,烟只抽了半支就在烟灰缸按灭了。
见她穿好了,他也起了身,插着口袋,“走吧,现在只有打车比较快了。”
一齐向下走,出门迎上一阵风。
徐宙也拉身上夹克外套的拉链儿,今天用劲儿都挺有脾气的,一下猛了,夹到了垂在脸侧的头发。
他那刘海儿属实太长了。
剑眉轻轻地一拧,俊秀面容上又燥又怒又尴尬的。
南烟没忍住笑了出声,站定在门边儿,他低下头去调整拉链儿,她抬手帮他整理一下头发,“你这脾气迟早给自己气死。”
徐宙也看她一眼,视线又垂下,别扭了句:“我没生气。”轻轻挥开了她的手,“我来吧。”
南烟也没强求了,说:“你这刘海儿真的太长了,要剪剪了。冬天保暖也不能这么保吧。虽然留长了是挺好看的。”
他随口:“你给我剪啊。”
“可以啊,”她欣然答应了,“我之前不是说了吗,你又不让我剪。”
徐宙也的唇顿了顿,这次也没拒绝了。
重新拉好了拉链儿,出来关上身后的门,警告她一眼:“再给我眉毛剪了我跟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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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利交了稿,那边说晚点给他们答复,下周就能开工了。
好在是放下了一桩事,小脏辫说晚上Quiz营业之前在店内给他们支顿火锅,叫上大伙儿给两位未来的大艺术家庆祝一下。
小脏辫是川渝人,比徐宙也还能吃辣,想弄个纯辣的过过瘾,南烟吃不了,徐宙也就勒令必须吃鸳鸯锅,食材什么的让他和Coco准备去了。
大周末的,UNIHEART的儿童画室一般是没什么事的,一下清闲了不少。
下午从医院出来,南烟前几天给舅舅郑雪重打过电话。他之前在工地受伤不轻,南烟去探望舅妈又不让,当时聂超他们还上门骚扰得读高三的表弟没法学习,舅妈跟她大吵一架还动了手,死活不让她见人。
现在正在恢复期了,官司都快打完了。
徐宙也又陪她去了舅舅住的那家医院。
今天舅妈不在,南烟去时表弟郑炀正好没课,在病房陪伴照料。
郑炀许久没见她,小时候不懂事总跟她剑拔弩张的,他撕她的画儿,她扔他的作业本。这几年懂事了收敛了,见到她姐姐前、姐姐后地叫。今天也是他通风报信舅妈不在南烟才来的。
郑雪重伤了条腿,在工地被重物砸骨折了,上了钢板,恢复倒挺不错。
他问南烟郑南禾什么时候回北京,南烟前段时间倒是收到了消息,郑南禾说年底应该要回来的。
但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
她们母女轻易不敢见面。
两年前南烟那个爹找到北京来,郑南禾挨了顿毒打,硬生生被打断了根肋骨,又顺藤摸瓜找到了在北京生活了好几年的南烟。当时要不是徐宙也和他外公拦着,还报了警,她估计也难逃一劫。
总之只要她们母女碰上了,被他抓到了,总有一方要遭殃的。
现在他从戒毒所出来快一年,找聂超他们又借了三十多万却依然杳无音信,不知在何处蛰伏,也不知何时会突然冒头发难于她们。
他对郑南禾的恨意比对南烟的要大得多。南烟当时也只是个意外降临于世的附属品而已。
回到Quiz,从门口就飘出了火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