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
滚烫的晚霞一路烧到地尽头,开始下雨了。
回家路上,晏语柔已没了好心情。怀礼平日工作忙,今天一路没在车上接到任何一个电话,二人之间却也对话寥寥。
包里扔着刚才那家婚纱店的VIP礼品卡。
付钱时女经理送给她的。
就因为他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那件婚纱好看,她扬手就订了下来,全然不顾自己昨天已然订好了一套,又在这家店不厌其烦地量了遍尺寸。
怀礼依然耐心。
他说能陪她到五点,她就硬生生磨到了五点,磨到时候不早,又磨着他将她的女伴一一送回了家,绕了一大圈远路,他都没什么脾气和意见。
向来如此礼数周全。
“你不是五点有事吗?去晚了不太好吧。”
晏语柔看了眼表,已经快五点半了。
白白消磨了他的时间她应该得意,现在却丝毫不觉得畅快,只扬了扬唇,“就算是和女人有关的事,看来这个女人对你来说也不是很重要。”
“你要买下那个店面?”
怀礼平和出声,答非所问。
刚才她和她的女伴在车内聊过的。
晏语柔闷闷“嗯”了声,答:“他们出价虚高,竞争者也很多,我在想别的办法,不行就再找地方。”
她顿了下,又意识到什么,“你先别跟爷爷说。”
“不会。”
怀礼一副轻松口吻——甚至可以说,是那种与他无关的口气。
也没问她买下店铺要用来做什么。
车蜿蜒驶入小区,停于楼下,他才偏过头来,对她淡淡笑了笑,“希望你旗开得胜,不然我不负责帮你隐瞒。”
男人一双眼眸黢黑,说这样半真半假的玩笑话时眼中总有笑意。但只掠过那一瞬,就收回了视线。
他在等她下车。
“你不上去么?”晏语柔人也没动,挑了下眉角,看他线条清俊的侧脸,“半个月没回来了,早上也是扔下东西就走,”
她回望他空荡荡的后车座,忍不住讥声道,“你换下来的衣服呢?送到干洗店了,还是放到别人家去了?”
怀礼很轻地笑了一声,降下车窗,从口袋拿烟,望窗外,嗓音被晚风吹得很淡,“你不下车吗?”
“我如果要跟你一起去呢。”
“也可以啊,”他点了烟回过头,眼神在一片薄雾下又带了笑意,“我不是很介意。”
下句话好像是在说。
那就要看你介不介意了。
这一年半以来,晏语柔有过那么一段时间强迫自己去作出改变,尽量不在他面前无理取闹,收敛那些不讨喜的坏脾气。
然而还是不知在他面前,哪一步该进,哪一步该退。
晏语柔也有冲动要跟他去瞧个清楚,但现在他周围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婚事在即,板上钉钉,也许真没必要多此一举。
她心底苦笑,终于决定退一步,“你自己看着办,传到爷爷耳朵里不关我的事——还有,我和那个美术馆的负责人约了这周六下午,你抽空陪我再去一趟,那天如果天气好的话,正好我想带爷爷出去逛逛。”
怀礼向她投去目光。
“我知道你有空,”她又补充,懒懒瞥了眼他身上那件衬衫,一副他欠了她的口气,“对了,这个是我帮你熨的。晚上早点回来。”
怀礼扬了下眉,似笑非笑的,几分讶异。
他唇从烟蒂上撤开,还未开口说话,她便打开车门下去了。
这个晚上,他没有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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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宙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台精细运作的纹身机,皮肤都沿着纹路泛出充血的绯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