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祉起初确实很是慌乱了一阵。
他想改变历史上颇受诟病的《尼布楚条约》不假,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付出跟太子二哥决裂的代价啊!
没想到太子会气成这样,胤祉想尽了各种办法去哄人,哄着哄着才慢慢回过味来:生气是真生气,但要说至今都未有半点消气松动……只怕也是假话。
但既然太子要这么折腾他,他难道还能拆穿不成?若是当真拆穿,只怕会适得其反,徒惹恼羞成怒罢了。
于是,兄弟俩便相互演起了戏,你糊弄我我糊弄你,有没有骗到对方暂且不好说,倒是将外人糊弄得一愣一愣的。
病中的佟佳皇贵妃便是典例。
“胤禛,本宫咳咳咳……”她身着品红宮装,靠在垫高的软枕上,脸上只轻微用了些脂粉盖了盖蜡黄的面色,唇部并未用唇脂,显出了几分不健康的苍白,“本宫怕是时日无多了咳咳……”
“额娘……”自那段生母养母之争后便变得格外少年老成的四阿哥此时完全不复昔日持重,眼眶微红,面带彷徨,除了给她端来热茶以外,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皇贵妃自打皇八女夭折后身子一直不大好,尤其是近一年来,除了一些必要场合以外,她基本上就没出过承乾宫。
最近两个月甚至发展到几乎下不得床的地步。
作为她膝下养子,四阿哥对她的身体状况自是多有了解,正是因为了解,他这会儿才格外彷徨无措。
若是小病小痛,还能责怪太医不上心、医术不精,但皇贵妃如今已是油尽灯枯之像……他不是那种自欺之人,早已认清了再去找太医的麻烦也只是无用功罢了。
自梳为嬷嬷的采青仍旧陪在佟佳皇贵妃身边,闻言鼻头一酸,顾不得规矩,打断了他们母子之间的交流:“主子莫要说这种丧气话!您还年轻着呢,好好吃药,多放宽心将养着,肯定会好的!”
“太医嘴里向来没好话,为了自保总是危言耸听,吓得人一愣一愣的,实际上啥事没有好得很!”
当了嬷嬷之后的采青比之前还是宫女那会儿要大胆得多,嘴里的话一串一串地往外冒,生怕说慢了皇贵妃又会说那些晦气话。
皇贵妃喝了一口热茶,压了压那股汹涌的咳意,虚弱一笑:“本宫的身子本宫自己心里有数,采青你就不必这般自欺欺人了。”
“生死有命,本宫如今也已经看开了,与其抱着那微薄的希望自怨自艾,不如早些安排好后事。届时待本宫去时……也好死而瞑目,安心去见宝儿。”
皇八女未满月而夭折,康熙并未赐名,宝儿是皇贵妃取的ru名。
“主子……”采青鼻子一酸,险些当场掉泪。
四阿哥亦是差点哭出来,眼眶湿润,双唇翕动,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皇贵妃拍拍他的手,眸中满是慈和母爱和彻骨的悲伤,微微带喘地小声说道:“胤禛,别伤心,额娘是要去跟你八妹妹团聚了……采青他们都能照顾好自己,这世上,额娘唯独放心不下你……你年岁尚小,德妃那边只怕仍在记恨当年之事……宫中没娘的孩子过得必定是要苦一些的,若是额娘的身子再争气一些该多好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