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已是腊月底了,年节将至,年味越来越浓的同时,天气也越发冷了。
慧娘素来怕冷,如今更是恨不得整日窝在屋里不探头了。自冬衣赶制完后,她匆忙做完了那副从绣坊带回来的缠枝花鸟图成品,之后便再没动过针线了。
一来是刘氏和四郎天天耳提面命让她千万不能累着,针线活伤眼睛不说,天天坐在那不动对身子也不好;二来是天也确实冷。宋家比不得绣坊,绣坊为了让绣娘好好干活都是时时炭盆不断的,可普通人家哪能这样浪费,便是宋家条件还算不错,也没有这般过日子的,在这样的情形下,慧娘几乎伸不出手,更别提做绣活了。
做不了绣活,刘氏又拦着不让她做家里的活计,慧娘只得帮忙递递东西打打下手,闲来无事跟刘氏唠唠嗑,说说家长里短的闲事和四郎以前的趣事度日了。
慧娘打心底觉得现在的日子跟做梦似的,戏里唱的神仙日子小姐生活,也不过如此了吧!吃喝有婆婆打理,稍微干点活就会被拦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日里做的最多的居然是动动嘴皮子说说话……
“四弟妹这几日身上可还舒坦?孩子没闹你吧?”大嫂张氏关心地问道。
她前些日子就听说慧娘怀了,本该早些时候前来探望的,奈何娘家那头出了些事,她放心不下匆忙赶回去了,只来得及叫宋大郎送些鸡蛋到主屋来。这不,才从娘家回来,她便赶紧来看望了。
“没有,孩子很乖。多谢大嫂关心了。”慧娘烤着火,小脸红通通的,温柔地拂过小腹,笑道。
张氏一乐:“那看来这孩子随娘,都是乖巧懂事的。说起来还望四弟妹莫见怪才是,我前些日子就想来看看你来着,不巧遇上娘家有事,回去了一趟,耽搁了些,这才来看你。”
慧娘眨眨眼,嗔怪地瞧她:“大嫂眼里我是何等小气的人呢!莫说你是娘家有事,便是无事,这时候来也怨不得晚呀!”
张氏闻言作势要打自己嘴巴子:“瞧我这嘴,可真不会说话!我们四弟妹多乖巧大方的人呢,怎么可能为这点小事生恼!”
慧娘教她这么一揶揄,小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更显发红了。
“就你能说呢,什么话都让你说尽了,你四弟妹还能说啥!”坐在一旁纳鞋底的刘氏见慧娘没接话,连忙偏帮道。
张氏哀怨地瞅刘氏:“……娘,难怪大郎跟我说四弟老找他抱怨呢,说你有了四弟妹就不疼他了,我瞧着也是,眼下只有四弟妹才是你的心头宝了,我们这些老皮老脸都不得娘的心了。戏文里咋说的来着,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
刘氏翻了个白眼:“可不是么!你们我都看腻了,难得来了新面孔,又是个乖巧懂事的,那可不就比你们这些皮猴子得人疼?”
见她应得干脆利落,张氏无可奈何,又哀怨地看向慧娘:“四弟妹啊,大嫂可得好好跟你学学,再不学些新手段,娘跟前我怕是就没有地方站了。”
若换上二嫂小刘氏说这个话,那怕是酸气冲天,慧娘打死也不敢接话的。可眼下是大嫂张氏说的,慧娘经过这么久的了解,知道她不过是耍宝罢了,没有旁的心思,便笑眯眯地接话道:“这可真难住我了,我这也没什么手段好教你的呀!讨娘喜欢大概是天生的本事吧,说也说不上来的。”
张氏瘪嘴:“四弟妹呀,你可真的是跟娘后头学坏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咳,怎么说话呢!我还在这坐着呢,你就敢编排我啦!”被提到的刘氏故作严肃地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