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廊檐下准备放农具的宋大郎闻言直起腰,扬眉疑道:“怎么了?”
“快来瞧瞧你家脸皮突然变薄的四弟!”张氏捂嘴偷笑,“他说后面不来吃饭了,怪不好意思的呢!”
大郎直接问道:“四郎,你吃错药了?”
四郎一脸木然地看着一唱一和完全不给面子的兄嫂:“……你俩差不多得了啊!”
张氏笑得不能自已:“四郎如今可真是长进了,还知道不好意思了。可惜这不好意思用错了地儿,来哥哥嫂嫂家吃个饭而已,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也就是眼下就你们夫妻俩,等日后你们家孩子多了,求我请你们来吃我都不乐意,怕你们给我吃穷了!”
大郎也站在外头帮腔道:“自家人吃个饭而已,你大嫂又不会特意给你们加菜,你有啥不好意思的!”
“话不是这样说,以前我自己一个人,到兄嫂家蹭饭是正常事,可现在我都娶亲了,还带着媳妇儿来蹭饭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且不说会让村里人说慧娘的闲话,单说二嫂那,就不太好交待呢!”
闻言,大郎微微皱眉,尚未吱声,张氏却立即蹦起来了:“我叫你们来吃个饭,关她小刘氏什么事?难不成她自己抠门还不带我这个做嫂子的大方?天下哪有这般道理,我这个长嫂还得依着她来?”
原来,这里头还有个旧事。
小刘氏刚进门不久,宋家便分了家,为着这事小刘氏没少闹过。分家后不久,宋大郎和张氏看重兄弟,常常叫底下两个没成亲的弟弟来家里吃饭,三郎不怎么在家,来得便不多,常来的也就一个四郎。
相比之下,二郎媳妇小刘氏是个抠门精明性子,自是不乐意平白给分了家的小叔子白吃,可她也知道这样会被村里人和婆家人说闲话,既舍不得名声又舍不得粮食,怎么办呢?她想了个蠢招,私底下找到张氏,让她别为了名声就穷大方,给张氏闹得一肚子气,揪着不说人话的小刘氏就往婆婆跟前去评理。
结果自是不用多说的,妯娌二人之间的梁子,也就这么结下了。
故而,听到四郎又在顾忌小刘氏,张氏想起旧事,瞬间便炸毛了。
四郎摸了摸鼻子:“大嫂你别急啊!我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年节还没过完呢,没必要戳二嫂心窝子,连累我二哥日子不好过。再说了,我这不是还怕旁人说我媳妇坏话嘛,本来就有些坏心眼的在背地里说我娶亲娶得奇怪,恶意揣测我媳妇的身份,要是再传出她惫懒到到嫂子家蹭饭的消息,以她那柔弱性子,我怕她回头知道了得怄死!”
“……行吧,那就你们自己在家吃,我不叫你们来了。”四郎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张氏自是不好再勉强。
宋大郎却有不同意见:“怕那些长嘴长舌的作甚?咱们堂堂正正做人,自家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管他们瞎说什么呢!”
张氏和四郎齐齐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宋大郎: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心宽到完全察觉不到旁人的恶意?
而后叔嫂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放弃了跟大郎说明白的念头。
“来来来,四郎你来试试掌厨,我看着。”张氏转移话题道。
四郎闻言自是跃跃欲试,情绪高涨:“好嘞,我试试。”
大郎见四郎接过锅铲,连忙转身溜了,生怕自己媳妇想起自己来:“我去叫强子回家吃饭。”
张氏好笑地对四郎说道:“你看你大哥,生怕我抓他来学做饭呢!也不想想,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人,我怎么敢指望?”
四郎笑着撺掇:“嫂子你就是太惯着大哥了,拎他做几顿饭试试呗,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张氏乜斜着眼:“让你大哥知道你在后头搞鬼,揍你呢!”
四郎嘿嘿一笑,完全不惧:“他才不敢揍我,我上头有人!”
“你上头的人这几天可不在。”张氏好心提醒。
“我娘是什么人呐,难不成她的威慑力还取决于她在不在?”四郎反问道,一点儿都不虚,“不是我吹,我话就放这了,娘不在,大哥也不敢揍我。大哥,你说是不?”
回身想问问强子在谁家玩的宋大郎正巧听到了关键:“……算了我出去在路上随便喊吧。”
没办法,大郎确实不敢,刘氏这座大山的威慑力,也确实不会因为她不在而削弱。
不管在不在家,老娘就是老娘,老娘要护着的幺儿,做兄长的为了不被捶,自然只能溜了溜了。
“行吧,炒你的菜,该放盐了。”张氏悻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