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仍是懵懵懂懂的,不怎么明白其中的门道,只沉静地站在太姥姥跟前,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想事情。三妮年岁虽比二妮小,心眼却明显要灵活一些,闻言眼里多了一些若有所思。
刘大舅的目光掠过二妮和三妮,心里暗暗对三妮点了点头:是个聪慧孩子,像她奶!
刘老太太心里对儿子的小手段门儿清,面上却装作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糊涂样儿,哼哼唧唧地道:“反正我声音不大,你声音大!要是让别人听见了,也都怪你!”
刘大舅闷笑道:“行行行,怪我,怪我。”谁让是亲娘呢,岁数都这么大了,还能咋?惯着呗!
“是怪你,你这孩子越大越不懂事,都当人祖父了,还不知道给我省心。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要我这个糟老太太跟你一句一句掰扯么?真的是,也不知道你爹怎么教的你,回头等我去底下了,我保准跟老头子告状……”老太太见儿子服了软,越发嘚瑟了,得意洋洋地叨叨个不停。
刘大舅明显习惯了,置若罔闻,逗小孙子逗得起劲,一副“不听不听,老娘念经”的架势。
刘氏推门进来,正巧听见老太太说到要跟老头子告状那段,噗嗤一笑,道:“娘,你这账都记了好多年了,回头爹不得被你烦死啊!”
老太太眼一瞪,故作凶恶地道:“要你管!你爹就爱听我叨叨嘞!”后半句话里明显带着甜蜜的味道。
然而,她自己甜蜜完了,又开始有些怅然地接着说道:“你爹以前老说,就喜欢听我叨叨,可一晃眼,他都十几年没听我叨叨啦……”
见老太太突然伤感,刘氏和刘大舅心里也蛮不是滋味的——是啊,一晃眼,爹都走十几年了,娘,也是真的老了啊……
正在几人纷纷陷入伤感之际,四郎兴冲冲地推门进来:“大舅,你家麻绳放在哪呢?借我使一会啊,等会给你捎回来!”
话音刚落,他就敏锐地察觉到院内几人之间的氛围不大对,刘氏眼睛明显有些发红,刘大舅的脸上也没了笑意,老太太就更别提了,脸上的褶都没那么舒展了。
“你们这是?”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刘大舅率先恢复过来,脸上挂上了一丝勉强的笑意,道:“麻绳在仓房放着呢,我就懒得起身了,你自己去拿吧。等会拿回来也放回去,记得扫尾,别留下痕迹了。”
四郎无心管他最后那句意有所指的话,而是上前给老太太捏肩,哄道:“姥姥,谁招惹您了?您别着急,也别恼,有话好好说,别伤了自己的身子。有事尽管跟我说,四郎帮你报仇去,保管不能让你吃亏。咱高高兴兴的哈,要不,我带你去瞅瞅,我和大哥怎么收拾刘家兴刘家旺的?图个乐呵也是好的……”
老太太闻言一乐,拍拍四郎的胳膊,笑道:“我可不跟你们瞎凑热闹,这老胳膊老腿的,万一让你们小年轻不小心碰着几下,还不得遭大罪啊!不去不去。没人招惹你姥姥,姥姥啊,就是有点想你姥爷了,也不知道,你姥爷在阴间过得好不好。”
四郎闻言笑道:“嗐,我还以为出啥事了呢!姥爷有啥好担心的啊,您不是总说,姥爷是咱们十里八乡最聪明最能干的汉子嘛!这么厉害的姥爷,到了地下也只是换了个地界过日子,除了想您,怕是没什么能难得到他了。咱们开开心心的,姥爷肯定能感觉到,再说了,过些时候您又要有重孙子重孙女了,您还可以对着姥爷的牌位念叨念叨,馋馋他!”
刘氏也笑了,指着四郎笑骂道:“你尽瞎出主意,让你姥爷知道该揍你了。”
四郎对死了十几年的姥爷完全没什么印象,毕竟,姥爷去世的时候,他才不过牙牙学语的年纪。不过,姥姥和娘他们总是念叨,四郎便也知道一些姥爷的性格,他龇牙咧嘴地道:“我有姥姥护着呢,才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