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打道回府,计霜寒将人放下,临走前似乎想问什么,但是眸光微微闪烁后还是选择了避而不言。
阮棠自然也不会主动提及。
计霜寒想知道的事情,他会自己去深挖,挖不挖得到就是他的本事儿了。
倒是舒妧心情颇为愉悦,就像一个濒死的病人突然得到神药,阴郁冷漠一扫而空,身上焕发着勃勃生机,甚至主动提出:“那我来做饭吧,口味还像以前那样吗?”
“你随便做就可以。”阮棠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眼眸半睁半阖,睡意不知何时席卷而来。
这一睡,最后是被雷声吵醒的,她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已经多了一个人,阮棠微怔:“……绾绾?”
“父亲,我怕。”第二人格绾绾在打雷下雨的夜晚再次出现,躲在她的怀里瑟瑟发抖,声音带着哭腔:“你消失了好多年,我不敢出来,我害怕那些心存恶意的坏人会伤害我、没有人能保护我,就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藏着,藏到意识都快消失了……我觉得我快死了。”
谁怕谁?
这话说的阮棠都不由嘴角一抽,姑娘你讲讲理,论起杀伤力什么恶人能比得上你,你怕个毛。
然而绾绾就是这种性子,只有在阮棠身边才有安全感,她只能抚摸着她的长发,柔声安抚:“好了别怕,不会有人伤害你的,我在呢。”
绾绾轻声,点破了一个事实:“但是,你还会走的吧?”
她是如此的敏锐,让阮棠都不由得惊讶,最后无奈一笑:“对,我只是意外才回来,但是终归会走的。如果可以,我更喜欢你们早已淡化我的离去带来的伤害,过上新的生活,而不是再次被我打搅到。”
她和他们的缘分,本应在那一世就已经结束,从她死亡的那一刻开始,便斩断一切羁绊,但是谁也没想到系统会阴险到来了一个几个世界融为一体,让被她招惹的大家见个面。
你说说,这多王八蛋!
“但这并不是我们想要的。”绾绾说:“你曾经说过,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别人身上是一种自我感动的事情,这句话我还给你。阮棠,你选择避开如果只是为了怕我们再次受伤,那完全就是你的自以为是,我宁愿你是因为怕我累赘,才不肯见我。”
她第一次对阮棠如此尖锐,外面的雷电闪过,电光照在她的脸上,让黑暗的空间出现一道光亮,女人的面容白的阴鸷,她死死的盯着阮棠,带着一股疯狂的气息,但是最终却什么过激的动作都没有。
阮棠感受到了她内心的悲愤,叹了口气,问:“那你觉得,你的意志你想要的是什么?”
她说:“别再躲着我们,你在一天,便让我们知道一天,我可以接受你有朝一日的离开,可以忍受未来没有你的日子,但是只要你还能见我,就不要避而不见。”
你永远不会知道,你就是我抓不住的光亮,我只是尽力去靠近你,享受短暂的温暖,哪怕未来会再次失去,至少这一刻的温暖我得到了。
阮棠沉默的与她对视,很久之后才坦然道:“绾绾,你的感情太畸形了,不只是你,我接触过的很多人都是这样,这种畸形的偏执一旦招惹便很难再摆脱,这是我并不想要的。”
她并不会和任何一个人长长久久,也不喜欢那种偏执极端的感情,从一开始她的诉求都是得过且过,大家快乐过后好聚好散,各不相干。
奈何,无论走到哪个世界都无法摆脱这种魔咒,尤其几个世界一合并,曾经的快乐便变成了一种负担。
往往都是,她可以很轻松的放下,其他人却要纠缠到死。
“我知道,但是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绾绾亲昵的贴在她的怀里,说:“你尽管可以继续玩你的,不需要回头看,其他人和我一样,我们给你的爱只是因为我们愿意给,并不需要你完全回应,强求你的回应才是不对等的。”
“如果日后会遇到他们,你可以问问,即便知道你没心没肺,不曾动情,但是没有一个人会后悔过爱你。”
“阮棠,人类的生活太短暂了,所以快乐弥足珍贵,我不奢求你能永远的留下,只想珍惜你存在的每一时每一刻。
活在当下,已经是一种幸福。”
绾绾看起来偏执扭曲,只执着于自己那小小的天地,但是其实她比谁都敏锐。
她早已看透,阮棠和她们不一样,她们即便地位尊崇权势滔天,但是仍旧是个普通人,但是她不是。
她不是普通人,是她们无法彻底留下的女人,既然这样,那能够珍惜她还在时的每一寸时光,就是最明智的选择。
绾绾发泄过后很快便睡了过去,隔天清晨再醒来的已是舒妧,电话铃声吵醒了阮棠,她迷迷糊糊的坐起来,一手接通电话,一手拉开窗帘,雨过天晴的阳光洒进来一片温暖。
凝露急躁的声音响起:“不好了,我们一下飞机就被控制了起来,原钦然带走了舒透,他一定是发现了问题!舒透在他手里,肯定两三下就全招了!”
阮棠揉了揉太阳穴,不知是受昨晚的影响还是破罐破摔了,她道:“不必再瞒了,告诉原钦然真相,他想来便来罢。”
凝露一怔,随后低声应下:“好。”
原钦然可不是她们,一旦他知道,柏晰那边肯定就瞒不住了,康念和裴恙那边也瞒不了太久,到时候……
她几乎已经想到,接下来的混乱了。
这个时候凝露还不知道,她只是窥到了冰山一角,那祸水的情债除了安国,可还有一个大盛呢!
阮棠自己是知道的,但是她已经不想操心了,只想像绾绾说的那样活在当下,也可以叫破罐破摔,管你谁来那都是不要怂就是干啊!
所以她换好了衣服,收拾一番便又出门了,月先生还在私人图书馆等着她呢。
那祸水现在,最感兴趣的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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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内一如既往的安静,似乎除了他们偶尔回来,并不会有其他学者出没,阮棠穿过走廊,推开了一间房间,只是尚未走进去便听到茶杯碎在地上的“哗啦”声。
她连忙往里面看了一眼,便见月先生已经艰难的半跪在地上,他的脸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汗珠频频落下,白衬衫已经被打湿紧紧的贴在身上,一副发病的模样。
周围并无他的下属左玉森的身影,阮棠上前赶紧将人扶住,月先生仰起头大口的喘着粗气,脆弱的喉结在不规则的律动,男人细长的大手扣在她的手腕上,嗓子哑的不成样子,声音却很平静:“我的药滚到了桌角边,拿一粒,倒给我。”
“好。”
人命关天,阮棠毫不犹豫的按照他的指挥去做,药粒倒在手上,还没来得及去倒水,已经被男人接过去放入口中,那苦涩的像极了黄连又干巴巴贴在唇舌间的药片给他毫不犹豫的吞咽下去。
阮棠再要去倒水,已经被他制止。
心脏药吃下去,他的眉头依旧紧皱着,虚弱的样子像一张单薄的白纸,随时可以会破碎,阮棠关心的道:“左玉森不在?我来打急救电话。”
“他马上会带着医护人员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