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Duang!
好大一颗头颅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杜康将他饱满圆润的后脑勺以极其决绝的姿态暴露在众人面前,绝望嘶嚎:“我不活了!”
陶暮三人强忍欢笑,耐心安抚C“卫”出道的杜康同学:“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就别再想了。顺其自然吧。”
“其实这种事情也不算什么。好多人都这样做的。就咱们学校,我就不相信,就你一人这么干了。”
“是呀。要不然我的同学也不会把这种方式推荐给我。”
“你等会儿!”杜康猛地抬起头来,扭头看向大家。他的动作太猛,以至于差点扭到脖子,脑门上还带着清晰的一枚红印儿。
然而此时此刻,杜康却顾不上这些。他觉得自己遭遇了人民的背叛。现在不光是脸面和身体受创,连幼小的心灵都要不好了:“什么叫就我一人?不是说好了301寝共进退,大家全都这么干的吗?合着你们都、都没垫那个呀?”
杜康觉得自己极度震惊,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迎着某人伤心欲绝的小眼神儿,陶暮第一个举爪子撇清自己:“我都说了我肯定不干。你们逼迫我也没用。毕竟我偶像包袱极严重嘛!”
也是,毕竟是早上洗脸都得用好几样护肤品的人。杜康早有心理准备,对陶暮的解释勉强接受。然后他把视线移到一米七五的温葆身上。
“那什么,”温葆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我那鞋有点顶脚。我连鞋垫都点不进去。所以——”
“就别跟我提鞋码的事儿!”一米九的东北汉子顿时炸毛:“要不是鞋码有问题,我能丢这人吗?”
杜康说着,凶巴巴地看向寝室唯一一位南方人,同时也是造成本次事故(出于对杜康同学心理阴影面积的考量,已经不能简单的把这件事定性为事件了)的罪魁祸首:“你呢?这事儿不是你提议的吗?你怎么也没执行啊?”
褚遂安红着脸,他是真有些愧疚,觉得对不起杜康:“……没、没好意思。”
杜康:呵呵!
褚遂安越发心虚的咽了口吐沫,喉结艰难的上下滑动着:“我就重新仔细的,慎重的考虑了一下。我觉得暮说得对。我们毕竟是表演系的学生,跟我学理工那些同学不一样。就万一被发现了……”多丢人啊!
而事实也证明了,审慎一点行动果然是没错的。
晴天霹雳“跨擦”一声砸脑门上,杜康周身阴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所以你们仨就暗搓搓的背叛了集体活动。就晾我一人是吧?”
“对不起呀!”褚遂安双手交握放在前面,以认罪的姿态低头忏悔:“我也没想到……”
杜康只觉得心中悲愤无以复加,一口老血哽在嗓子眼儿,嘴唇抖动了半天,跟得了帕金森综合征似的,愣是一句话都没憋出来。
“你们还是人吗!”最终,杜康同学以无比惨痛的声音哀嚎了一句。视线扫过拿了个小盆儿搅搅拌拌的陶暮,悲愤的质问:“我都惨成这样了,你又干嘛呐?”
“我弄点面膜。”
“你丫弄一瓶老酸奶,一袋面粉,一管白牙膏霍霍在一起,这也是面膜?”杜康瞬间震惊,连自己悲惨的境遇都忘了——话说要不是陶暮拌着拌着突然往里头挤了小半管牙膏,杜康还以为陶暮是在弄吃的呢。
“那是珍珠粉!”陶暮纠正了一下:“晒了一天脸怪难受的。”
杜康疑惑:“你不是有面膜了?”
“不一样。”陶暮摇头,特别过来人的口吻解释道:“那种成品面膜再怎么标榜纯植物,其实都有化学成分在里头。用多了也不好。尤其是咱们这个年纪。”
自己DIY就不一样了,用的大多是能入口的东西,性质更温和。
其实陶暮平时也很少这么折腾。这不是最近半年总熬夜嘛。再加上秋天气候干燥,风沙又大,他实在扛不住了。宁可麻烦点,总好过把脸造完了。
这可关乎于偶像派的尊严和底线。
陶暮给自己抹完了,还不忘安利大家。三只大老爷们觉得这次的面膜黏黏糊糊的,看着就墨迹。实在不想体验。结果被陶暮一句话就说服了:“这个凉丝丝的,比早上的面膜还舒服。”
真的吗?
三只大老爷们面面相觑,最终排排坐在陶暮面前,仰着脸任陶暮施为。
陶暮按照三只室友坐下的顺序,依次给温葆,褚遂安和杜康的脸上刮大白。刚刚粉刷完温葆和褚遂安,就听到有人在敲寝室的门。
以手握成拳头在门板上哐哐砸了两声,劲挺大,砸的门板直颤悠。
“?”陶暮有些疑惑的看了眼书架上的闹钟。这都晚上九点钟了,谁啊?
“来了。”陶暮顶着一张刮了大白的俊脸去开门。
寝室门打开的一刹那,站在门外的人没有防备,抬头就看到陶暮那张惨白惨白的脸,吓得当场叫出来。
“……吓死我了!”住在对面寝室的几只男生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你们这是干嘛呢?”
“敷个面膜。”陶暮侧身让开:“进来吗?”
“昂!”几人点点头,鱼贯而入。同时解释道:“我们就是想过来看看。就是觉着你们寝室的人都挺逗的。尤其是杜康。”
毕竟是京影08届新生中C“卫”出道第一人。
男孩子嘛,总是乐意凑在一起耍个热闹。所以他们四个在寝室一商量,直接就过来了。却没想到兜头就是一个惊吓。
看来这301寝不愧是京影08届新生中C位出道的头一个寝室,都挺能折腾的。
“那个,杜康呀。我们就是过来看看你。”为首的一男孩儿,长得浓眉大眼气质凛然的,见到杜康脑门上的红印子,笑着调侃道:“呦,杜康我看你印堂发红呀。这可是好兆头,证明你马上就红了呀。”
“你给我滚!”杜康气的脸色发青。就是这小子军训时站他边上,落井下石的把他名字喊出来哒!
“别呀!你看你叫杜康,我叫杜铭。咱俩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杜铭笑嘻嘻的套近乎:“大家都是同学加同宗,为这么点事儿您就不搭理我了。不好吧?再说今天上午要不是我那一嗓子,你还成不了咱京影08届新生中的风云人物呢!”
“我宁可不当这风云人物!宁可不出这风头!你要喜欢你拿去!”杜康哼了一声,下巴恨不得戳到天花板上“小陶子,给朕把脸挡上。”
陶暮笑嘻嘻的应了声“嗻”,捧着小盆儿走到杜康面前,把最后那半盆面膜全都抹杜康脸上。
杜铭的室友在旁边看着,幽幽来了一句:“这工程挺大呀!”一个人的量都赶上其他三个人了。
另一人也不甘示弱落井下石:“看来杜康你不光鞋大,脸也挺大的。”说完,还很欣赏自己的一语双关。觉得自己挺幽默的。自顾自笑起来。
杜康:“!!!”
陶暮眼明手快的按住气到头发丝儿都立起来的东北汉子,有些不高兴了:“我说你们到底来干嘛的?损人啊?”
陶暮毕竟是重生回来的,心理年纪就比这帮孩子大了十岁。再加上他上辈子当过巨星,还当过霸总。积威之下,即便还顶着那张搞笑的大白脸,仍旧透出一股子让人不容造次的威势。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刚才还觉得自己很幽默的男生抿了抿嘴,硬着头皮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随便说着玩儿的……”怎么还生气了呢!
其他几人也有点懵,束手束脚的看着陶暮。唯一没开腔的男生眼珠子一转,立刻想明白了。笑嘻嘻说道:“哎,我说咱几个不是说好了,过来慰问杜康的嘛。你们几个不说点好听话安慰安慰人家,还一个劲儿往伤口上撒盐。这就不地道了吧?”
刚嘴欠那几人也反应过来,笑嘻嘻的跟杜康赔礼道歉:“哥们儿,真不是这个意思。你可别误会,我们可不是过来看笑话的。就是觉着你们寝室的人都挺逗,没事儿过来串串门。顺便也给你陪个不是。您大人有大量,都一踢成名的人了,就别跟我们一般见识了吧?”
嘴里说着话,眼睛却使劲瞥着陶暮。心里一个劲儿的吐槽:这小白脸看着挺好说话嘛,怎么一板起脸来这么吓人?再说也没那他说事儿不是,怎么正主没反应,他还急了?
杜康也明白了。一下子,那心就搁温水里泡过似的,特舒坦,特感动。一米九的大高个子,竟然还撒娇似的捏了捏陶暮的袖子:“我没事儿。你别生气。”
陶暮脸色稍微缓和下来。他上辈子护短惯了,最看不得别人欺负他身边的人。就进来串门这几人,说话聊天特没分寸,拿着人身攻击捅刀子当幽默。你生气了他还一脸无辜的来一句“开玩笑呢,你怎么就认真了”。
就拿今天这事儿来说:上午那会儿算大家起哄,刚进门那番话可以说是不带恶意的调侃。但事不过三,这帮人一上来就没完没了的拿杜康练嘴,最后还特没分寸的攻击起杜康的外表,打击起杜康的性格来,这自说自话的就有点过了吧。
真当自己是说相声的,别人也没那义务给你捧哏。
见刚才嘴欠这帮人已经跟杜康道歉了,杜康也没有追究的意思。陶暮也不再揪着事情不放。他从桌上拿起刚在楼下超市买的一兜水果,用盐水洗干净了,让大家随便坐:“吃水果吧。喜欢吃什么自己拿。别客气。”
又从柜里拿出几包干果——大辉昨天接他们逛燕京城,听耀哥的吩咐,特地从夜色带了一大包陶暮爱吃的干果送过来。陶暮没地方放,回寝室就给其他三只室友分了。剩下的就往柜子里一塞,谁想吃谁拿。
杜铭等人还没从陶暮的气势中缓过神来,都有些唯唯诺诺的。拘束的不得了。陶暮见状,笑着说道:“你们先聊,我去洗个脸。”
都是十八/九岁的大男孩儿,刚从高中迈进大学,没经过娱乐圈的各种熏染,也还没来得及从傻白的模式转向更深层次,本身还是傻很天真的。
等到陶暮洗完脸拍完水出来,一帮大男孩儿已经聊的热火朝天的。
那杜铭左手握着一只苹果,右手拿着一袋香榧子,怀里还抱着一袋碧根果,见到陶暮一脸激动:“我去,跟你当室友也太幸福了吧。这么多好吃的居然随便吃。”
可不像他们寝室,谁买点东西恨不得放柜子里锁起来。没劲透了。
“而且我看你那衣服都是名牌,你家里一定特有钱吧?”
陶暮淡笑:“我家里没钱,就是长辈比较溺爱。我平时也打工做做兼职。”
“什么兼职能赚这么多,给我也介绍介绍呗?”
“夜店!”
对面寝室那四人陡然一静,面面相觑,差点没被嘴里的干果呛到嗓子眼儿。显然都误会了。
陶暮不动声色地吓了众人一把,淡定说道:“给人当武替,当模特,在影楼拍婚纱照,兼职种类挺多的。看你会什么吧。”
“那你在夜店是……”有人小心翼翼地追问。
“当服务生卖酒啊。你们不知道那种娱乐场所的酒水提成都特高吗?”
“哦!”几人恍然大悟。他们就说嘛,瞅陶暮那样,就不像那种人。当然也有人眼珠子乱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到对面寝室四个人吃的水足果饱,聊的心满意足,已经快十点了。杜铭几人捂着圆滚滚的肚子起身离开,临走前还拿了几包干果回去吃。301寝四个人一边扫地收拾,一边问陶暮:“暮,你干嘛要故意误导他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