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瑶看了看小灯笼,惊喜道:“六殿下真的要给我吗?”
“拿着。”小少年把竹竿往她手里一塞。
青瑶接过仔细看了看,爱不释手,“真好看,谢谢六殿下。”
“阿瑶在看什么?”陆承榆的声音冷冷清清,“看起来你们相处得不错。”
青瑶啊了一声,抬眼就撞进了那双压抑着什么的眼里。
“皇兄!”陆承枢高兴的喊了一声。
陆承榆却没有应声,只是定定的看着青瑶。
青瑶看了眼福顺,却见福顺又是努嘴又是眨眼,根本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孤有几句话要跟青瑶说,你们别过来。”陆承榆上前抓着青瑶的手腕就走。
福顺头疼的拍了下额头。
太子爷早在他们猜灯谜时就过来了,原本看着猜灯谜时还是笑着的,谁知下一刻就沉了脸——青瑶在用帕子给六殿下擦嘴角。
他听到太子爷冷哼了一声,似乎在生气,却又不敢说什么。
青瑶温柔的低头跟六殿下说话,还喜欢的看了又看手里的小灯笼。
福顺只觉得太子爷四周仿佛坠入了冰窖,冷得他发抖。
这会儿,生气的太子爷不会对青瑶做什么吧。
啧,只怕又要打脸。
陆承枢脸上有一丝茫然,不知道这么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刚才皇兄那么——也不是说吓人,就是可怕。
他冷冷地看了自己一眼,目光似乎停留在他嘴角一瞬。
六皇子迟疑道:“福顺公公,青瑶姐姐……不会有事吧?”
他其实想问皇兄有没有事,但无论怎么看起来,娇小的青瑶姐姐都更危险。
福顺慢悠悠的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放心吧,谁有事青瑶都不会有事的,宴会快开始了,两个祖宗哟,要命。”
“殿下你慢点。”
青瑶被陆承榆一路拉着往前走,直走到一座假山处,被他猛地一下拉到假山后面。
下一瞬青瑶只觉得整个人被转了一圈,就被男人禁在了假山和他的胸膛之间。
青瑶双手抵着他的胸口,脸忽的就红了,“殿、殿下你这是做什么?到底怎么了?”
这男人为何突然这样了。
陆承榆咬着牙,恨不得一口把眼前这讨人厌的小东西吞入腹中。
刚才她有多温柔给六皇弟擦嘴角,他就有多嫉妒、多妒火中烧,这丫头明明一撩就跑,现下却给别的男人擦嘴角。
即便是尚未成年的皇弟也不行!
她还对着六皇弟那么温柔的笑,笑得那么甜。
“你刚才为何那么对六皇弟?”陆承榆的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酸味。
青瑶茫然的眨了眨眼,圆眼湿漉漉的,纯净而天真。
“我怎么了……”青瑶想了想,只以为他闹脾气,便如实道,“六皇子在宫中定然过得不好,方才我问了,听说苏贵仪尚在病中,也没有太医去看。”
“我想着他好可怜,文良那孩子吃糕点狼吞虎咽,与我幼时在御膳房后厨也差不多。”
“殿下你不知道六殿下跟你那时候有多像,看见他我就想起你小时候。”
“不免对他多了些怜爱。”
青瑶絮絮叨叨的说着,说着便偏了话题,也不知怎么的就说了到小时候。
原本还气鼓鼓的陆承榆,听她说着就平静下来,然而刚才她温柔的表情一直不断的在脑中浮现,无论怎么都不肯消失。
他微垂着眼,眼睫鸦羽般的投下一片阴影,假山后面光线很弱,然而青瑶圆润饱满的唇一张一合,今日她涂了淡淡的口脂,带着几乎闻不出的香味。
此刻,这香味却混合着她的味道,让他意乱情迷。
“殿下我……”
青瑶微微仰头看向男人,那双暗沉的眼里浮现着汹涌的情愫,浓得几乎要把她吞没。
属于男人的阴影覆盖了她的,男人如神仙雕琢了一般的五官靠近,唇沾染上一片温热。
青瑶紧紧闭着嘴,眼睛颤颤巍巍的闭上,她双手抓住陆承榆的衣领。
天哪,她不能呼吸了。
“呼吸。”陆承榆轻笑一声。
青瑶猛地吸了一口气,唇上的温软辗转反侧,耳边是急促的心跳。
她眨了眨眼,忽的就鼻尖发酸。
殿下,是喜欢她的吗?
青瑶轻轻的吸了口气,男人趁着这一瞬,加深了这个吻。
心口处像是装了一直不停想往外逃窜的兔子,心跳快得不可思议。
少女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睫毛微微颤动,她仰着头,露出纤细美丽的脖颈,嘴唇像是被摸上了一层艳红的口脂,看起来鲜艳欲滴。
美丽而天真,任君采撷。
陆承榆心中柔软,这就是他的小姑娘。
而此刻怀里的小姑娘浑身僵硬,脸颊发烫,一副就要喘不过气的样子。
真可爱。
陆承榆松开了一些,青瑶睁开了眼,眼里水光潋滟,带着一丝从不曾有的风情。
她回过神来,垂头不敢看陆承榆,细白的小手却依然紧紧抓着陆承榆的衣领,还紧了紧,似乎这样能多一些安全感。
陆承榆侧头去看她,眼里宠溺几乎要溢出来,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还叭叭叭的说着。”
“殿下你……”
青瑶一颗心仿佛被揉成一团又被撑开,她不知道现下自己是什么心情,又酸又胀,可眼前这个人欺负了她,现在还逗弄她。
眼里瞬间泛起酸意,她吸了吸鼻子。
把人抬起头来,陆承榆就看见一双红通通的兔子眼睛,好不可怜。
他叹息一声,心疼的在眼睛上印上一吻,“傻姑娘,怎么又哭了。”
青瑶眨了眨眼,“你……”
陆承榆也看着她,唇角眉梢都是喜意,“刚才我是吃醋了,才会那样。”
“吃醋了……”青瑶怔了怔。
“傻丫头,话本子都白看了。”陆承榆无奈道,“就是我喜欢你,看见你对六皇弟那么温柔,吃醋了。”
青瑶愣愣的啊了一声,“可是六皇子那么小,我又不喜欢他,你吃什么醋。”
明明就是像弟弟一样的少年。
她张了张嘴,“而且我是觉得他很像殿下才会……”
说着她猛然反应过来刚才陆承榆说了什么,他说,喜欢她。
青瑶直直的看向陆承榆,眼里满是惊喜。
陆承榆被她的神情愉悦到了,揽住她纤细的腰肢紧了紧,少女的腰肢纤细而柔软,被他两只大掌握住,几乎整个包裹住。
“这么高兴。那阿瑶喜欢我吗,嗯?”
带着尾音的轻哼声落在青瑶耳朵里让她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不……”她下意识想否认,可这种时候拒绝的话怎么说得出口,她是喜欢殿下的,想一直陪着他。
陆承榆的眸光沉了沉,声音危险,“阿瑶你说什么?”
握着腰肢的大掌隐隐发烫,稍稍用力又往前压了压,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避无可避。
青瑶咬着唇,嗓音又软又甜,“嗯。”
“嗯什么?”陆承榆不饶过她。
青瑶羞耻的闭上眼,薄唇微微颤抖,“喜欢。”
“大声一些。”陆承榆贴到她的耳边。
“我也喜欢殿下。”
轰隆!
空中轰然炸开一朵朵绚丽的烟花,不远处锣声当当作响。
六皇子不时的往皇兄离开的方向看去,小脸上满是焦急,旁边的文良也是忧心忡忡。
皇兄是不是责怪青瑶姐姐了。六皇子心想,可是他们明明没做错什么呀,难道是因为他们来猜灯谜吗。
六皇子垂头叹了口气,皇兄的心思真难猜。
就连老神在在的福顺也憋不住了,不住的往那边看去,眼见锣鼓喧天,宴会就要开始了,这两个祖宗连人影都没见着。
终于,从墨色深重的院子里走出来两个人,他们身后的天空再一次绽放了华丽的烟火,五彩的光亮下是女子粉面上羞涩的笑容。
福顺心中微微一顿,看着自家太子爷脸上的餍足的笑意,就一阵哆嗦。
他们重华宫的小白菜,就这么被拱了吗。
啊……不对,要是太子爷知道他这么想,他还有命?
福顺立刻站起来迎上去,急急道:“殿下,宴会开始了,咱们先过去?”
陆承榆略一点头,“走吧,阿瑶跟着我,你去安排伊雪她们,别出差错。”
福顺道:“殿下放心。”
六皇子也局促的站在原地,颇有些不知所措,他打量着两人,却又觉得似乎没什么矛盾发生,两人都笑着的。
特别的是皇兄看向青瑶姐姐的眼神,怎么说呢,黏黏糊糊的。
青瑶看了眼紧张的六皇子和小文子,顿时侧头瞪了陆承榆一眼。
看在陆承榆眼里,含羞带怯,仿佛带着小钩子一般。
“六殿下跟我们一同过去吧,就坐在殿下身边,小文子肯定第一次来这种宴会,姐姐教教你。”青瑶说着露出温和笑,就这么愉快的做主,带着文良就往前走去。
六皇子看向陆承榆,眼里带着询问。
陆承榆一点头,“走吧,听她的。”
两人落了座,看烟火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入座,等到众人都落座之后,皇上才姗姗来迟。
皇上身边还有两个座位,丽妃娉婷走来坐于他的左边,而右边位置则是空出来的,右边下首则是陆承榆,左边下首是三皇子。
陆承榆的目光落在空着的位置上停了一瞬,眼底浮现出极淡的冷意。
丽妃下意识的往陆承榆那边看了眼,看见他身旁坐着的六皇子,只顿了顿就移开了目光,她收回目光看向皇上,眼里满是爱慕之意。
三皇子眼底青色浓厚,他那双眼带着些许浑浊,眼珠转来转去,最后落在了陆承榆身后的青瑶身上。
他平日里只喜欢娇媚美人,然而这会儿看见青瑶,却觉得格外的好看,眼里眉梢都是钩子。
察觉到三皇子的目光,青瑶垂着头低得更深了,整个人往陆承榆背后挪了挪。
陆承榆自然也看见了陆承檐的目光,他看过去,眼里似含了冰一般,带着警告。
陆承檐舔了舔唇,带着恶劣的笑意对着陆承榆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在外人看起来,好一副兄友弟恭的景象。
皇上大约是非常想看他们齐聚一堂为他庆寿的场面,连场面话都没说两句,便直接开了席。
一时间,音乐声起,盛宴开始。
丽妃坐在皇上身侧,今日盛装打扮了一番,端庄贵气。
她看着皇上,柔柔道:“臣妾给皇上准备了一份贺礼,不过忘在了宫里,一会儿宴后皇上可愿随臣妾一同去看看这份惊喜。”
这么明晃晃的示好,不愧是丽妃娘娘。
皇上捏着酒杯,慵懒的靠着椅背,他挑眉看向丽妃,眼里带着几分探究。
“丽妃的心意,朕知道了。”
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丽妃的脸色顿时挂不住,嘴角的笑都僵在脸上了。
但很快她又露出笑,“皇上知道臣妾心意就好。”
皇上早年十分勤政爱民,后宫妃子不多不少,封位十分谨慎,也是吸取了先皇死后外戚夺权的教训。
而如今喜爱美人,沉迷美色,却依然没有封妃,因此这边只有丽妃在身边。
丽妃过了便轮到皇子公主献礼,陆承榆先站了起来。
“儿臣祝父皇寿与天齐,贺礼很快就来,还请父皇稍稍等待。”
皇上兴味十足,“太子送了什么大礼,神神秘秘,看来与往年不一般啊。”
陆承榆拱手,“一样的贺礼父皇也会觉得没意思。”
皇上哈哈哈大笑,颇觉高兴,他就喜欢不一样的,年年都是字画玉石的,有何意思。
“那朕就等着太子的贺礼,定是非常有意思的。”
青瑶微微看向皇上,皇上依靠着椅子,往日威严的眉宇间已经没有那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凌厉,反而多了几分阴郁,眼下青色厚重,比三皇子还要严重些,至于精神气更是萎靡了不少。
她瞥过三皇子,就见听到太子说话的三皇子脸上闪过一丝狠厉。
这一瞬间,颇让她有种太子被虎狼环视的感觉。
陆承檐原本信心满满,他四处搜罗了一副山水图给父皇,去年父皇还夸皇兄送的山水图深得他心。
可今年他寻了山水图来,父皇却又说皇兄的心思有有意思。
自小他就样样不如太子,母妃幼时对他本十分宠溺,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也会拿太子与他比较。
母子之间吵了无数次,而父皇也不重视他。
陆承檐便想,既然有太子在前他越不过去,那还比什么呢、学什么呢,不如享乐人生,岂不快哉。
他这么想的,也这么做。
然而如今年岁渐长,母妃与太子之间矛盾日益加深,母妃说,若是太子登基,他们母子俩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千万不能让太子登基。
也不能让太子在皇上面前讨了好。
若是太子触怒了父皇,那便更好了。
陆承檐垂着头阴沉着脸走上前,他手里捧着一个盒子,抬起头时,他脸上挂着跟丽妃如出一辙的笑。
“父皇,这是儿臣派人寻了三个月才寻到的一副山水画,祝父皇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皇上看那个盒子便兴趣缺缺,左公公拿着盒子回来,殷勤道:“三皇子一片孝心表日月,皇上看看?”
“打开。”皇上下巴点了下。
画卷被两个小太监徐徐展开,皇上原本迷蒙的眼顿时睁开了,里面的怒意如狂狼一般。
准确来说这是一副山川图,更像一副舆图。
图中所画之地三皇子并不清楚是哪里,但皇上知道。
这是他当年还是太子时,丢失的国土,败给了大奴而丢失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