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大狱里受了太多刑。”百里时说,“刑杖打断了脊柱,腰部以下动弹不得。还有那些穿过胸膛的钢钉,也不知是多少人用过,不干净。我用了药,也挖了好几次腐肉,奈何天气太热,内里怕是早就溃烂了。”
方泾在哭,没有哭声,只是在落泪。
他沙哑着问百里时:“大荒玉经不能用吗?不是可以找人双修救命吗?东厂里死士那么多,我替曹哥找来就是!”
百里时与傅元青对望一眼。
然后百里时才道:“不是每一种病症,都适合大荒玉经。也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双休。曹秉笔经脉寸断,如何双修续命?”
方泾用袖子胡乱擦着脸,可是脸颊上一直湿漉漉的。
“我不信。曹哥这么好的人,在内监里仿佛是大哥似的,对谁都那么好,那么温和,怎么就不能用大荒玉经……我不信!”
他们走到了听涛居外,停下了脚步。
“自被抬回听涛居到现在,已经半个月了,一直高烧不下,就算是拿最好的灵芝人参吊着,也到了强弩之末。”百里时对傅元青说,“他今日早晨醒来,说想见见你。”
“好。”傅元青说,“我去见他。”
他便入了听涛居。
方泾的泪更汹涌了,他仰头看天,想要让泪不再落下。
*
曹半安自被从大狱救出后,便没有再送入宫中,而是搬入了听涛居,在傅元青曾经的那间寝室居住。
傅元青进去的时候,他靠在一张软榻上,向着窗户,人还在昏迷中,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不曾醒来。傅元青也没有叫醒他,只是搬了张凳几坐在他身侧,看着外面的雨。
“我记得您入宫那日。”曹半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同他一并看着雨,他精神有些不太正常的好,说话甚至有些底气,“李公公让我把掌印值房收拾出来,我问师父谁要来住。他说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