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走之前还是走之后,刘望山的态度都是一如既往的热情,甚至有些过了头,就好像早上那个迫切的希望他们离开的人不是他一样。
晚膳是刘望山直接让人送到他们所住院子的正厅,几个婢女手举托盘,一一将饭菜放在圆桌上。
托盘里面依旧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每一道菜都能看出花了不少心思。
郁州城或许也像刘望山说的那般刚及温饱,饭桌上很多菜都是之前曾出现过的,然而顾白极还发现一事,此前用餐时楚无没动过筷子的菜,几乎都没有出现在饭桌上。
婢女放下饭菜,躬身说道:“主人说不打扰几位贵客用膳,晚些时候再过来拜见。”
顾白极道:“刘太守公务繁忙,就不必顾及我等了。”
虽然如此,刘望山当日还是来了,规规矩矩拜见过几人之后,看向楚无道:
“殿下请恕下官斗胆,敢问殿下等人何时启程回京?下官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着若是住的时间长一些,下官也好多备一些平时所用之物。”
“赈灾事忙,分发完粮食只是第一步,后续如何安顿灾民还是个问题。”楚无道,“至于日常所用之物,刘太守不必操心这些,本王自己带了。”
刘望山闻言,面上先是一喜接着又是一忧。
喜的是楚无还不离开,忧的事顾白极若还不走,时间越长,有些事越是难瞒下去了。不过……
刘望山面上不显,心底却难忍肆意的狂妄起来,顾白极又如何,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很好奇到时候,是这顾白极最后弄死了他,还是……他将楚无彻底锁在了自己的卧房。
有那么一瞬间,楚无直觉自己在刘望山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噬人的贪婪,他有些疑惑,正要细看,顾白极已经站在他的面前挡住了视线。
顾白极道,“吃穿用行就不劳刘太守费心了。”
他的嗓音极冷,刘望山宛如被一盆冰水从天灵盖上浇下来一般,瞬间从幻想中回过神来,忙道:
“大将军说的是,是下官打扰了。”
顾白极冷冷的看着他,淡声道:“还有以后刘太守这晨参暮礼也请省了,我等歇息时不欲让旁人打扰。”
刘望山一口气堵在心口,缓了缓方才道:“将军请放心,下官听明白了。”
楚钰若有所思的打量着顾白极和刘望山,片刻后轻轻笑了一下,看向他那个难得懵懂的九哥,笑意便一直蔓延到了眼底。
不过这份笑意在转向刘望山时,又彻底的冷了下来。
色胆包天的玩意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谁都敢觊觎!
晚上无星无月,院子里黑漆漆的一片,楚无知道顾白极已经安排下去,在这院子各处看不见的地方,都有一个暗卫在看护着这个院子。
楚无从楚钰那里回到房间,点起蜡烛之后,端着烛台走近床榻,翻起被褥看了一眼。而后又转向案桌,木榻……好在屋里原本就做客房之用,家具并不多,案桌上的茶具以及巾帕等物也是他们自带,不用过多担心。
看完之后,楚无回到床沿边,刚准备坐下,忽然皱了皱眉,重新端起烛台回到床边,看着枕头下多出来的几条纹路。
早上离开的时候,被子是他随手整理的,绝对整理平整了。再细看下,不知是不是巧合,楚无总觉得,之前他躺的那一半床单比顾白极躺的那一半要皱一些。
但这更不合常理了,他晚上睡觉不爱翻身不爱动,反倒是顾白极,总要挪过来把他抱进怀里才睡得老实。有时候楚无实在耐不住热,自己小心挪到一边,不一会儿顾白极又跟过来了。
楚无眉头皱起,转身唤来门外候着的家僮,让他去行李里拿新的被褥过来,家僮也是从将军府带来的,叫将右,三两下去拿过来换了。
家僮办事很利落,不一会儿就连床单底下的褥子也换成了新的,楚无方才让陈七来,把原先的拿出去随便找一间空屋子放进去。
他之前已经注意过,这个太守府处处回廊庭院,完全看不到边的样子,人少房大,空屋子自然也多。
床单被褥换好,楚无方才去洗漱,一边想幸好之前楚钰的屋子他也看过,并没有人进去过的样子。
洗漱完,楚无坐在榻上将头发晾干,不过会儿,窗棂咔嗒一声响,顾白极回来了。
“将军。”楚无放下手里的书卷,起身迎上去。
“阿有。”顾白极极为利落的翻进屋里,边脱夜行服边奇怪道,“怎么还不休息,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