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的话仿佛一道焦雷劈在头顶,让百里决明惊在原地。最害怕的事儿还是发生了,丫头果然对他芳心暗许。他怪自己的关心太外露,这丫头年纪小,别人对她好,她傻乎乎就喜欢人家了。他头疼欲裂,道:“你不能喜欢我,我们俩不合适。”
“秦大哥莫要找借口了,分明就是厌弃人家。”谢寻微潸然泪下。
“不是。”百里决明抓耳挠腮,道,“寻微,我真的不如裴真。裴真温文尔雅,还是个悬壶济世的大夫,心地善良,你嫁过去,他定然与你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伉俪情深,生死与共。我就不同了。”
“你有何不同?”
百里决明说:“我打老婆。”
谢寻微摇头,“我不信。”
百里决明真是没辙了。寻微这丫头打小就天真,他记得往日她闹着要去看折子戏,他看见穷书生途径破庙遇美艳女鬼就开始眼皮子打架,儿女情长最是无聊,没一会儿他就靠在椅背上呼呼大睡。寻微却坐在他膝头看得入迷,每回看到生旦阴阳两别都免不了跟着哭哭啼啼。他告诉她这都是穷书生讨不到老婆,在那做白日梦,写一个漂亮女鬼倒贴他。试问阳间尚且没人看得上他,女鬼岂会瞎了眼?再退一步说,人鬼生死殊途,女鬼接近生人,多半是馋他的肉身。
寻微捂住他的嘴,“我不信我不信,他们就是生死不渝!”
百里决明望着谢寻微朦朦的泪眼,脑筋急转,想着怎么能够让这蠢丫头死心。忽地灵光一闪,他道:“我不喜欢你这样的。”
“我哪里不如秦大哥的意了?”谢寻微委屈道,“你休要拿借口搪塞我。”
“我说的是实话,我真不喜欢你这样的。”百里决明道,“我比较喜欢胸大的,屁股要是翘一点就更好了。”
谢寻微:“……”
百里决明摊摊手,“男人嘛,比较肤浅。不过我相信裴真是个很有深度的正人君子。”
谢寻微沉默片刻,背对着百里决明躺下身,把被子拉高。
“秦公子请回吧,寻微要歇息了。”
“不是才醒么?”百里决明戳戳她后背,“吃点什么吧,我给你做粳米粥?”
“寻微是个将为尘土的殂谢之人,何必平白糟蹋粮食?”
“……”百里决明气得脑门子疼,“你还闹脾气!给你惯的,都是毛病。爱怎么的怎么的,爷不伺候了!”
他拂袖出门,坐在石阶下面生闷气。这丫头脾气真是坏,说她两句就甩脸给他看。要不是他现在还披着个秦秋明的人皮,他把她腚给打青!巴巴守她这么久,她刚醒就给他气受。哼,他也不想搭理她了,看谁熬得过谁!
又怕她饿,身子这么差,胃饿出毛病受累的还不是他?想来想去,还是去厨房下了碗阳春面,配几碟清淡的小菜,放在她床前,她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
说要找姜若虚来诊病,一天了也不见那老头人影。他奶奶个熊,这些仙门的人就是这样,净爱说些空话。他去外头转悠,想找那姓姜的,到了他住处却不见人影,只好四处乱转。宗门天都山比抱尘山气派不少,殿宇楼台修得像模像样,汉白玉的基座,瑞兽喷头做排水口,飞檐上还蹲踞着辟邪。他蹲在门墩子边上看来来往往的人,心里非常烦闷。
太阳西下的时候,裴真从外头风尘仆仆回来。百里决明迎上去想要询问,却被喻听秋抢了先,这死丫头羞答答递上根丑不拉几的络子,“裴真哥哥你瞧,我自己打的。我看你扇套子是藏青色的,就也打了根藏青色的。”
百里决明瞭了眼,立马感到不屑,这手艺真是不堪入目,还不如他打的。
谁知裴真淡笑着接下,收进袖里,“多谢喻娘子。”
这臭小子怎么就接下了?女子送络子,摆明了是表露自己的心意,他怎么能应?百里决明质问裴真:“你怎么能收这丫头的络子?”
裴真没答,喻听秋先瞪眼,“凭什么不能?”
“你……”百里决明怒道,“你们这是私相授受!”
“我和裴真哥哥私相授受,同你有什么关系?”喻听秋冷哼一声,对裴真道,“裴真哥哥还未曾用膳吧?我做了些小菜,你快来吃。”
百里决明见裴真要答好,忙捂住他的嘴,勾着他的脖子往里走。
“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你自己吃去吧。”
“你干什么!”喻听秋跟过来。
“死丫头,”百里决明威胁道,“他在山里钻了一天,我带他去泡澡,你要不怕长针眼你就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