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七六。”小男生一脸得意,“我们班最高的。”
“厉害了。”阮眠穿着平底鞋,比他矮了小半个头,想到每次和陈屹站在一块时的压迫感,她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一小步。
唉。
个高的千千万,为什么不能有她一个。
……
晚上吃过饭,阮眠陪赵书阳回八中拿卷子,他今年夏天中考,以高分考入了八中的重点班。
巧的是,带他的班主任是阮眠以前在八中的语文老师赵祺,在赵书阳几次周考都把作文写跑题之后,他把人叫到了办公室,无意间聊到自己过去一个学生,也和他一样,什么都好,唯独语文和英语差的要死。
后来赵书阳一听名字,差点叫起来,憋笑道:“不好意思赵老师,这个学姐是我姐。”
赵祺:“……”
这事阮眠之前没听赵书阳提过,这会听他说:“你都不知道,赵老师一听你是我姐,那个脸顿时就哗——,瞬间黑了下来,好半天才说了一句话。”
他故意学着赵祺的腔调,“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阮眠:“……”
拿完卷子回去之后,阮眠晚上和陈屹通电话,和他也提起了这事,笑叹:“诶,你说赵老师要是知道,你现在和我在谈恋爱,会不会觉得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
陈屹漫不经心道:“赵老师会不会这么想我不知道,但他肯定会觉得赵书阳是接替你过去折磨他的。”
阮眠坐在书桌旁,从窗户看见对面的光亮,嘀咕道:“我那时候语文也没这么差劲吧。”
他笑了一声,“能把一个范例用六篇作文,我想确实也没那么差劲。”
“……”
高中那会,阮眠刚跟着陈屹学写作文,唯一学到的就是要学会在作文里引用范例实例,后来学了一段时间后,陈屹发现只要是跟励志奋斗有关选题的作文,她用的全都是贝多芬的故事。
一学期加上考试几十篇作文,他找出来六篇一模一样的,甚至连描写顺序字数都不带变化。
阮眠反驳:“那赵老师不也说了,一个例子只要能用得上,就算是用一百遍都没问题。”
陈屹低笑,“那你觉得阅卷老师在改卷的时候会喜欢一个故事看上一百遍吗?”
她引用的贝多芬范例在高中算是典型,基本上人人都会引用,好故事看多了也觉得乏味,更何况是本就不出彩的文章。
“当时让你买了那么多书,写了那么多读后感,怎么一点都不会用?”
听筒里男人低沉的嗓音逐渐和记忆里少年懒散调侃的语气重叠,阮眠恍惚间好像又回到高中时代。
——喧闹嘈杂的教室,男生拿着她的作文本越过人群,走到她面前,身形如松竹般挺拔,尽管谈话的内容说不上多好听,但那张脸干净清爽,眉眼生动而鲜活,以至于让她念念不忘了这么多年。
和陈屹打完电话,阮眠拿着衣服去楼下洗澡,出来时碰见方如清往她房间里拿被子。
“我刚刚看天气预报说是今天夜里降雨,我怕晚上降温冷。”方如清跟着她进去铺床。
阮眠站在一旁,低头看见母亲发间掺着的几根白,忽然惊觉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
十多年前,她跟随方如清刚搬来平江西巷的场景恍若还是昨天的事情,却不想,岁月不饶人,它在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或深或浅的痕迹。
阮眠突然出声:“妈妈。”
“嗯?”方如清铺好床,回头看她,“怎么了?”
阮眠摇头,“没事,就想叫叫你。”
“你这孩子。”她弯腰捋着被角,一旁的床头柜上摆着阮眠当年在八中的毕业照。
方如清拿起来,在床边坐着,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你都二十六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会满地走了。”
“是吗。”阮眠这几年很少归家,也难得和方如清坐下来敞开心谈过去的事情,她大概意识到方如清有话要说,说完这句便没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