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柔声细语:“池大小姐有什么话尽管说,你我两家本就是世交,我托个大,可当你一声伯母。有什么为难的事,大可与伯母说,伯母自当为你做主。”
平白让出这样的婚事,对池大小姐来说确实不公平。她肯让步,那给予补偿也是应该的。
她一个姑娘家,先是没了师父,回到家中,才知道父母也不在了。年纪轻轻,孤苦伶仃,现下连婚事也没了,确实应该有点东西傍身。
俞大夫人知道,池大老爷去世,池家的产业多半归了二房。便有大老爷的私产,他们也未必乐意还给池韫。没有男丁,孤女被人侵吞财产是常有的事。若是她有要求,自家向池家施个压,让他们交还好了。如此,也算全了俞家与池老太爷的情义。
她心中打算好了,脸上的笑更真诚了几分。就等池韫开口,把这份人情送出去,顺顺当当了结这件事,彼此结个善缘。俞家虽然势大,可也不是仗势欺人之辈,是吧?
想到这里,她看了二夫人一眼。
这件事,她先前就暗示过了。二夫人虽然有些气闷,但没有反对。
池老太爷圣眷在身十几年,留下的东西真不少。即便有些不舍,能顺利与俞家结亲,给就给了吧!
两位夫人心知肚明,做好舍财的准备。
池韫终于开口了,说的却是:“二婶娘,我与俞家退亲的事,二叔怎么说?”二夫人愣了下。
问这话做什么?二老爷还能怎么说?
池韫又问:“此事二叔可点了头?祖父与父亲不在了,二叔是阿韫最亲的长辈,这样的大事,理应问过二叔才是。”
二夫人莫名其妙。
难道她还指望二老爷给她撑腰不成?开什么玩笑?
但在俞大夫人面前,她还是耐着心答了:“你二叔自然点了头。”
池韫仿佛不死心,继续问:“二叔是怎么说的?这婚事是祖父订下的,二叔也觉得退了没关系吗?”
二夫人小心措词:“你二叔说,你祖父已经过世,许多事不好墨守成规。如今情形不同,自然要随机应变。你要退亲,是这桩亲事有不妥之处,我们当叔叔婶婶的,当然尊重你的意愿。”
话说完了,二夫人很是自得。
看,这桩婚事是你自己要退的,可不是我们逼迫的。
要是你不知趣,现在反口,那也来不及了。俞大夫人还在这里呢!
池韫追问:“千真万确,决无反悔?”
“当然。”二夫人一口咬定。
池韫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那就好。”
二夫人被她笑得有点心慌,总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可仔细想想又没什么错。
她在这绞尽脑汁,池韫已经转向俞大夫人,说道:“二叔既然这么说,那阿韫与夫人您也说个明白话。”
俞大夫人点了点头。
她也听出了不对,脑子里模模糊糊闪过什么,一时没抓到,就听她说下去。
“照理,这亲事是长辈定下的,阿韫归家,理应顺应长辈之命,履行婚约,以完成先人遗愿。然而时移事易,今时情形与往日大不相同。祖父去世,父母不在了,连师父也在不久前身亡。师父与阿韫有再造之恩,如同父母,阿韫理应为师父服丧。既如此,怎好耽搁俞二公子?因此,阿韫在征得叔父同意后,与俞二公子解除婚约。”
说到这里,她含笑:“双方信物已经归还,阿韫这些话,夫人可有异议?”
俞大夫人慢慢摇头,目中光芒微微闪动,仔细打量眼前的少女。
她相貌甚美,在自己生平所见的美人里,当属一流。一颦一笑,独具风采,完全不像传闻中那个蛮横不讲理的池大小姐。
俞二公子是她的嫡次子,他的婚事俞大夫人自是十分看重。
池大小姐归家,俞大夫人也曾亲自到朝芳宫悄悄相看过。
印象中,这位池大小姐虽然长了一副好样貌,举止却缺乏大家闺秀该有的仪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