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糖你带梨音去黑系统,鹿鸣花羽你们掩护,依依深蓝跟着亓染,霍紫岑燃你们跟我走。”
时弈飞快的交代了一通,十个人顿时分成了三块。
建筑是圆形的,时弈和亓染分了两边包抄,没有了亓染,龙依依便担起了开路者的责任,不过她没有亓染那样的力气,她手上的轻机枪比不上亓染手里的重机枪,但临时开个路还是没问题的。
二层清扫完毕,大家凑到了梨音身旁。
“怎么样?”
梨音手指如飞,过了五秒比了个ok的手势。
“实验层是第四到七层,实验品生活在第八层,第九层是资料区,最后一层是——空的,不对,怎么可能是空的,难道是没录入系统监控范畴,等等我再看下……”
“第三层是什么?”
“废料层。”
何为废料层,众人很快就知道了。
“我去,怎么这么臭。”
鹿鸣一进来就捂着鼻子抱怨了一句。
这一层没有人,整层就只有一整套的废料处理器在运转。
尸体,残肢,从入口的透明管里输送出来,经过消毒,切块,粉碎,再到填充进中间最大的银色器皿内,然后从另一头化作肉酱挤出,流入最里侧的食物槽,通过槽里的孔洞传输到不知名地点……
霍紫脸色发青,颤抖着嘴唇说了一句“这该不会还拿来循环利用吧。”
她不说还好,她这么一说,众人的脸色尽皆绿了个底朝天,梨音胃本来就不舒服,当下更是直接干呕出声。
亓染盯着那食槽好一会儿,突然猝不及防的抬起枪,将废料处理器的能源接口直接轰成了渣渣,然后一言不发的抬脚踹开了通往四层的大门。
其余几人是第一次见到亓染生气的模样,相互对视间,竟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时弈看着亓染消失在门后的背影,皱了皱眉,快步跟了上去。
其实对亓染来说,这样的情况并不陌生。
广袤的海洋里,本就是弱肉强食,前一秒还在和你聊天的鱼,下一秒有可能就变成了另一条鱼嘴里的亡魂,然后它那没被吃完的尸体被其它的小鱼们分食,小鱼们又成为其它猎食者的食物。
一环扣一环的生态,同类相食也很正常。
但不知为何,自从变成了人类,自从多了那些所谓的七情六欲,她对这样的情况竟然无法接受了。
鱼吃鱼是为了生存,是为了争取活下去的机会,但人呢?人饿了,有无数种食物的选择,人活着,有无数种平和生存的选择,如此得天独厚的环境,为何还要做出这般轻视生命的行为?
多少生物只是为了活下去便付出了它所有的努力,它们也知道在吃饱的情况下不去伤害任何种族的生命,为什么人类就不懂呢?
立场相对的生杀是实事所逼,还有借口可以挡一挡,但无谓的虐杀,便是人心本恶,不可原谅。
她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但做人,她也有一条她为人的底线。
碰者,死。
一层,又一层,枪林弹雨中,充斥着无数的尖叫,害怕,惊慌……
亓染一路杀伐,连停都不带停一下,就像个不会累的杀戮机器,时弈怕她出事,一直紧紧跟着,其余几个人则开始尝试解救那些实验中的,还没死亡的实验品们。
浓厚的血腥味席卷了整座建筑,时弈以为的杀红眼的亓染,其实很冷静,甚至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
最后一层确如梨音查到的那样,空无一物。
梨音下来之后,掏出一堆仪器检测了一下,然后道“确实是空的,我刚才看了下,剩下的运转系统只是最基础的处理系统,里面没有任何有用的资料。”
没有头狼,没有食物,留下的全是一堆并没有什么具体作用的羊和兔子,这个窝被放弃的明明白白。
那头狼,到底想做什么?
不管对方想做什么,他们的任务都已经完成。
梨音关闭了系统之后,这片区域信号恢复了正常,他们联系了军部,将目前搜集到的东西发了过去。
军部的速度很快,不到半小时时间,他们就已经申批了许可令,直接派了飞船过来,接管了后半段收尾工作。
飞行器上,亓染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的安静看着窗外,时弈坐在她身边神色有些担忧。
自打看见那废料处理器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难得的安静却让时弈有些不安。
“在想什么?”
亓染没有回头,但开口了。
“在想人心。”
时弈一听就知道问题症结出在哪儿了。
他们执行任务多年,见过比这更可怕的场面,人心,人性的丑陋几乎没有底线,在一次次的底线刷新中,他们的心防早已练得厚实无比。
但亓染不同,她才入组不到两年,执行过的任务也不过是一些找人找资料的,哪里能理解和接受今天这般的暴击。
“人心就像身体细胞,多的你数不完,深的你看不穿,我们该做的,不是去清点和细看,而是尽量去感受。”
“白是所有颜色的伊始,黑是所有颜色的尽头,人心在这二者之间摇摆不定,所以这世间不会有单纯的善与恶。”
“弱肉强食,这一法则在任何种族之间都行的通,没有谁该死,也没有谁不该死,活着是幸运,死了又何尝不是呢?”
“没必要去纠结人心的善恶黑白,因为你永远都得不到答案。”
时爷一番陈词,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但是被他劝慰的对象总结就俩字——
“不懂。”
时弈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学习这件事儿,对于亓染来说,比任何一件事情都重要。
亓染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虽然她没听懂时爷那一番金玉良言,但她听懂了那句你永远得不到答案,既如此,她也就懒得费神去钻这个不太好钻的牛角尖了。
反正想的再多,也没什么具体的用处。
在外面浪了一个多礼拜,二人终于回到了A区,回到了家。
亓染有些厌仄仄的,回了家冲了个澡便一头砸进了她的被窝,睡了个天翻地覆,人事不知。
一觉睡醒外面早已华灯初上。
他们是早上回来的,她居然睡了整整一天。
刚打开门,便看到门口齐齐的蹲着两只半人高的狗子。
“呆笨瓜~”
亓染蹲下、身体,张开双臂分别抱住两只狗头,把头埋在它们的颈边使劲儿的蹭着。
毛茸茸软绵绵,香喷喷,蹭特别的幸福。
亓染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两只飞快的抖了抖毛,咬着亓染的裤脚急吼吼地把她往楼下带。
“我让它们去叫你,饭都叫凉了。”
两大只嗷呜嗷呜为自己辩解。
明明是亓染抱着它们不撒手的说。
“闭嘴,我现在不想听交响乐,你们的晚饭已经好了,自己去吃。”
两大只同时住嘴转身,四蹄带风的朝着它们的食盆冲去。
“傻站着干嘛,去盛饭。”
有点恍惚的亓染点着头,魂一样的飘去盛饭了。
“时弈。”
亓染端着饭,筷子搅着碗里的米粒,突然出声。
“嗯。”
不知从何时起,这个男人似乎没有再强调过让自己叫他哥了。
“我喜欢你。”
时爷眉毛一挑,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吃饭的动作也没一点停顿。
“嗯。”
亓染一点点拧起了眉。
啥叫嗯?
这算啥反应?
“时弈,我喜欢你!”
时爷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碗,抬起头看着亓染,语气带着三分无奈,七分宠溺。
“我知道,我也喜欢你。”
说这话的时候,时弈其实很认真,同时心底也有些忐忑,这是他第一次跟人说喜欢,完全不知道该去怎么处理情绪,只能尽量平静的陈述。
但听在亓染的耳朵里就不一样了,她觉得时弈的语气相当的平常,就好像被磨烦了大人,掏出一块钱给孩子买糖那样的平常。
“我说的是亲亲抱抱生崽崽的那种喜欢,不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
亓染有点焦急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我知道。”
时爷的语气仍旧平静,但微红的耳尖却出卖了他真正的心情,只可惜亓染的心思压根儿没在这里,所以没看到。
“你——啊?你知道?”
这回轮到亓染愣住了,脑子有点懵圈。
亓染安静了下来,开始仔细的捋着刚才那段对话的始末。
她说喜欢,时弈回应了也喜欢。
她说是亲亲抱抱的那种喜欢,时弈说他知道。
那么四舍五入就等于——
她喜欢他,他知道,而他也是同样的感觉喜欢她。
所以,答案就等于他俩现在是两情相悦了?
亓染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动作太大椅子直接向后仰倒,桌子还好被时弈稳住,不然那一桌子菜怕也得交代了。
“时弈。”
亓染语气飘忽,带着一股梦游的感觉。
“怎么?”
时爷一脸莫名。
“你站起来。”
更莫名了,但他还是依言站了起来。
亓染对着他伸出了右手,时弈满头雾水,慢慢的抬起左手递了过去。
两手相握间,对面猛然传来一阵拉扯里,毫无防备的时弈整个人顿时被拉的一个踉跄,仓皇间只来及用右手撑住桌面,下一秒眼前就多了俩眼睛。
“唔!”
两唇相触,感动没有,倒是牙疼。
时弈下意识想退开一些,却不料亓小染用她空余的左手钳住了他的后脖颈,牢牢地锁着他不让他退开分毫。
两项僵持十秒后,时爷认输了。
他主动张开了嘴,亓染那不停轻舔着他唇瓣的舌头顿时跟开了挂一样,无师自通的冲进了他的领地。
时爷也不是个随意揉捏的主儿,对于那入软嫩的舌头,他毫不客气的将之擒获,带着它共舞……
亓染再怎么无师自通,那也是个雏没跑,哪里能斗得过时爷这般高手,没多久整个人就晕乎乎的,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一桌子热饭,最终还是吃了冷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