婄云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手还紧紧攥着那一角衣边,语气甚至有些颠倒。
她太见不得锦心露出这种与前世病重时相近的虚弱症状了。
前生的事对婄云来说就好像是心里扎着的一根刺,看似是放下不在意了,其实只要一想起,就会扎得她疼。
甚至直到如今,锦心每次受梦境记忆所困神智混沌昏昏沉沉不得清醒的时候,她心中都会生气万般的惊慌与恐惧。
她唯恐当年之事再次重演,前生锦心病时,也是一点点去了精神,到最后每日混沌恍惚,清醒时不过一二刻,多在长睡当中,最终归于不醒。
所以每一次,她都不安惶恐,牢牢地守在锦心身边不肯离开半刻,便是这些年下来徐姨娘都已经适应了锦心这奇怪的病症,不再次次揪心,她却从未安心过。
因为亲眼见过,锦心闭上一次眼,就此长睡不醒。
锦心仿佛要被无边的愧疚淹没了,心里满怀酸涩,抬手轻轻拭去婄云眼角的泪,然后握住她的手,倾身与她对视,郑重道:“婄云,你听我说。莫怕,莫慌,今生咱们都会好好的,咱们可以走遍这人世间、访遍访遍名山大川。你会看着我到老,看着我生出白发……”
她说着说着,语气轻快了起来,笑呵呵地道:“咱们可以养几个小娃娃,天资不需要多高,心性要好,你和阿旭可以叫他们医术、也可以叫他们武功,我……我要挑一个长得与我一样好看的小姑娘亲自教导,你们教她武功医术,我就叫她琴棋书画合香插花,等她大了,咱们养大的孩子也必不会是碌碌无为之辈,她若是如寄月姐姐一般去闯荡江湖,人家就奇了,嘿,她怎么什么都会呢?”
话越说越没边了,婄云刚刚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落下泪来,这会忍不住又笑了,又听锦心道:“我此生是必定会长命百岁的,没听乘风道长和步云法师都说了嘛。再者说了,哪怕我日后想折腾,你们也不会再给我耗费心力殚精竭虑的机会不是?
倒是你,可得好生练武、保养身体,你今生全扑在医术上了,练武都不如前世伤心,你可年长我三岁呢,若是你和我一样只能活一百岁,岂不是要叫我先送你了?届时我也是九十七岁的老太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多难看啊……所以你得比我多活几岁才成。”
锦心是为了叫婄云一笑信口胡诌,满口纯是胡咧咧,婄云看着她不知是哭是笑好,好一会,低低嘟囔道:“前生叫奴婢送了您一回,今生应该您送奴婢才是……”
可到底舍不得锦心受那等送走身边人的痛,她小小地在嘴里报复了一下,又迅速改口:“不好、不好……奴婢一定勤加习武养身,就比您多活三岁,您能活到一百,奴婢就活一百零三……”
只是不要比锦心多活六岁,不然还有三年孤单苦楚,不知该如何捱过。
锦心心中默默想,虽然她一向不信命,但在活多少岁这种事上,好像除了命,也没什么能信的。
但愿老天那双招子还没瞎,他们这种大好人,不活到一百都是白瞎。
怀揣着这美好而“虔诚”的愿景与信仰,第二日锦心难得“纡尊降贵”进了徐姨娘的小佛堂,捏着三根香钻研了一会,仰头望着那泥胎慈悲的观世音菩萨,认真地想——她平时好像往道观里走得更多,这会在这上香了,会不会有点不好?
算了,不管了,都是老天爷,管我拜谁都得给我受着。
锦心把香往徐姨娘积了不少香根的香炉碗里一插,使的是当年战场上真刀实枪干架练出来的寸劲,即便手腕虚浮无甚力道,竟也硬生生插了进去。
一时之间扑簌簌香灰的香灰纷飞落下,锦心下意识想要往后避,想到自己活到一百的美好愿望,还是强忍着顿住脚,只非常隐秘又明目张胆地屏住呼吸忍了两秒,自觉诚意已经足够了,脚底抹油似的看似优雅实则快速地溜掉了。
徐姨娘当时不在院里,锦心要进佛堂看看院内婢仆绝不敢拦,只是周嬷嬷知道锦心一向不拜神佛有些不放心,在门口暗暗觑着,见锦心只是插了三柱香,然后好像是站在那里发了一会呆,才微微放下些心。
等徐姨娘回来与她一说,提着心的却变成了徐姨娘。
自己生的是什么货色她还不清楚么?这些年往半山观里走得那样勤,也没见锦心上一炷香,参拜参拜都没有过,今儿呼啦吧来了……这是吃错哪门子的药了?
作者有话要说:人在外面,手机码的,少了点,明天给大家多更点补上。感谢在2022010318:59:36~2022010417:5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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