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潇背对他,问:“本王时常想,你明明看上去一脸聪明相,怎得这么不怕死,总在本王心情不好想shā • rén纾解的时候出现?”
顾时安被吓得哆嗦,地上影子颤颤,但是心里却安。
这样的梁潇才是正常,才是那个杀伐果决令人闻风丧胆的摄政王。
他垂眸,道:“殿下节哀。”
梁潇的手轻抚着墓碑,指腹顺着上面的刻字轻移,一点点描摹、勾画,眼中光影暗昧,幽然道:“节哀?”
他连连轻笑,笑声回荡在沉酽夜中,凉而诡异。
顾时安只觉得腿有些发软。
梁潇笑够了,回头看向顾时安,问:“姮姮生前喜好热闹,这么孤零零葬在这里会不会孤独?本王杀几个年轻女孩与她陪葬,和她一起玩如何?”
顾时安腿肚子开始打旋,使出全部力气才忍住不屈膝跪倒,他战栗道:“王妃纯善,必不会喜欢无辜女孩因她而丧命。”
“纯善?”梁潇吟吟念叨,目光逐渐迷离,疑惑不解:“她既然纯善,那上天为何如此残忍,将她早早带走?我于佛前跪了数日,始终未见神明显灵,既是如此,众多信徒跪得又是什么?”
顾时安稳住心神,壮着胆子道:“也许跪得不是神,而是心中的寄托。人终究太渺小,在很多事上无能为力,只能寄托于神明。”
“无能为力……”梁潇唇齿缠黏,徐徐念叨这两个字,心想,他的人生还真是被这四个字贯穿。
幼年时生活困窘,无能为力;少年时爱上难以企及的女子,无能为力;握有权势纵享四海时留不住心爱的人,无能为力。
他笑出了声,再没看顾时安一眼,拖曳着长袖翩然离去。
顾时安回身凝望着他的背影,许久未言。
他垮了,虽然这等疯癫残忍于梁潇而言并不稀罕,就算近臣看见,也只会叹一句摄政王喜怒无常,暴戾骇厉,可顾时安就是看出这样的疯癫和从前不同,像是失去了内心支撑,轰然倒塌,犹如孤魂野鬼,惨兮兮地游荡于人间。
顾时安以为再疯也不过如此了,可等到天亮时,才发觉梁潇能将疯演绎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