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有万余两纹银傍身,但生意做得极为谨慎,头一批并没有进太多货,只买了些常用的经史子集,还有些零星的野记杂文,笔墨纸砚也是低价货。
起初门庭冷落了些,但渐渐的,生意就好了。
因她将价格压得极低,再加上允许书生借阅,随和好说话,倒招揽了些熟客。
辰羡偷偷去看过几回,那门面虽小,但装潢雅致,飘着墨香的书柜后站着一个云髻素衫的美貌女掌柜,过往行人总忍不住注目于此。
辰羡注意到,有几个十几岁脸庞嫩嫩俊俏的小书生,看上去爱书好学,每回去都要买厚厚一摞书回去,但逢进书铺就要围着姜姮说话。
“姐姐,你瘦了,是不是铺里生意忙累着你了?”
“姐姐,广进斋刚出炉的糕点,我特意起早去买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辰羡黑着一张脸进去,一甩袖,绕进柜台,把八宝攒食盒放在姜姮跟前,故意拔高声调道:“娘子辛苦,我特意炖了汤,你趁热喝吧。”
那几个小书生是识趣的,忙做鸟兽散,姜姮把其中一个叫回来,将摊在柜面上糕点一一包好,塞还给他。
待人走了,辰羡没好气道:“你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样?孟浪!”
姜姮忍不住笑:“不过是些孩子,要是真孟浪,我就不让他们进门了。”
辰羡仍旧不服气地嘟囔:“想当年,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日夜所思皆是家国天下,社稷安危,他们可倒好,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难怪大燕国运江河日下。”
正说着,一个妙龄女子匆匆奔进来,神色仓惶,直冲辰羡而去,双手颤颤抓住他的胳膊,眼底泣泪:“孙夫子,不好了。”
姜姮把手从算盘珠子上移开,仔细打量这姑娘。
她穿一袭嫩鹅黄窄袖绫衫,配泥银褙子,梳双螺髻,远山眉如画,高鼻琼腮,粉艳薄唇,甚是清雅秀丽的长相。
姜姮觉得她眼熟,在一旁听她和辰羡的谈话,才想起,她是那位名满闽南的鸿儒檀令仪先生的千金,檀月。
她至多十bā • jiǔ岁,印象里是很沉稳娴雅的女子,而今却哭得梨花带雨:“父亲和许多畅行新政的叔伯被大理寺连夜缉拿,听闻是摄政王亲自下的命令,罪名是蛊惑新帝,妄行不轨,谋夺神器。夫子,怎么办?我好怕,会不会和九年前那场祸事的结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