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终并没有人们所预想的,大肆株连亦或是趁机招揽,顾时安将涉案之人按律收押,亲自审理,不轻纵不冤枉,公堂上条理清晰,只以物证人证论清白与否。
若不是这一出,大家几乎都忘了,顾时安曾是襄邑县令,曾以神断之名深得当时的摄政王赏识。
总之,事情平稳地推进,没有人们预想中的朝局动荡人心惶惶,没有大肆杀戮血流成河,梁潇的死没有引起轩然大波,不到一月之后,关于他的一切都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
消失得自然且平静。
除了留于史书上的几个字:权佞,性狠,不得善终。
顾时安接掌了部分梁潇遗留下的权柄,在中书省闭门数日,把案卷亲自整理妥当,终于能舒一口气,拖着疲乏的身体从官衙出来,见日暮时分,街衢上彩灯高悬,人烟稀微,万家灯火煌煌,沿街商铺皆闭门谢客,才倏地反应过来,今夜是除夕。
他穿着官袍在空荡荡的街上走着,想起了当年在襄邑和朝吟过的那个年,他和面包扁食,朝吟在一旁给他打下手,两人穷得叮当响,馅里都不舍得多放一点油和肉。
日子过成那样,却是快乐的。
顾时安轻叹一声,觉得今年冬天格外的冷,偌大帝都,竟像一座孤城,漆门深闭,独独困住了他。
他不想回家,漫步目的地走了几条街,转身去了姜府。
姜府里有三个孩子,过年时自是热闹的,三个小姑娘小郎君排好了队,依次给姜照磕头,然后领红包。
姜照的脑力飞速蜕化,跟三岁孩子无异,被打扮得雍容华贵坐在圈椅里,笑眯眯地看孩子们,不时唇角留下涎水。
姜墨辞不耐其烦,一遍又一遍低身亲自给他擦干净。
顾时安进来时,正看到三代同堂,其乐融融的一幅画卷。
他和姜墨辞在玉钟山上的那点恩怨早就一笑泯尽,姜墨辞见他来了,十分高兴地迎上来,道:“正巧要开饭了,大相公不嫌弃得话就留下一起用吧。”
顾时安含笑道:“你就别打趣我了,从前怎么叫现在还怎么叫。”
姜墨辞不是守虚礼的人,闻言也一笑:“好,时安。”
因着顾时安的到来,姜墨辞交代下又添了几道菜,珍酒佳肴淅淅沥沥摆了满桌,老幼都喝茶,只他们两人饮酒,金樽对酌,姜墨辞笑道:“贺新岁。”
顾时安微微勾唇,目中有些许怅惘,道:“新岁,年年如此,今年又有什么不同?”
姜墨辞道:“自然是不同的,朝堂焕然一新,明君贤臣临朝,四海安定,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哪一桩不值得庆祝?”
顾时安听得出神,面上铺陈开温暖的光,直耀入眼底,将落寞打散了几分,微笑:“你说得对,这是吾辈一直为之努力的事,大业将成,合该一庆。”
饮完一旬,顾时安又道:“既然这样,那是不是该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