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音绵绵弱弱,让梁潇原本暗沉的心境透出一丝光亮,他扒着窗台问:“你不烦我啊?”
姜姮摇头。
梁潇顿时心花怒放,笑得眉眼弯弯,眸光柔煦,进一步问:“那你喜欢现在的我吗?”
姜姮沉默了一会儿,清亮的桃花眸中溢出些甜腻情思:“我喜欢从前的辰景哥哥。”她想了想,补充:“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辰景哥哥。”
那是梁潇最狼狈最卑微的少年时代,是他曾经多年来急欲摆脱的陈旧梦魇,却不想,那时的他才是姜姮魂牵梦萦的白月光。
他早就知道,这些年兜兜转转不过是在做无用功,不光无用,还弄丢了他原本拥有的珍宝。
梁潇甚是寥落忧郁地斜靠在窗台前,幽叹:“姮姮,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还有多好。”
姜姮怔了片刻,噗嗤一声笑出来。
“时光怎么可能倒流?与其做这样不切实际的梦,倒不如想想如何把余生过好。人活一世不容易,总不能永远把自己陷进情爱的泥沼里吧。”
她如今倒是活得通透坚韧,相较之下,梁潇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两人正说着,行进的船遇上风浪,略微颠簸摇晃,姜姮下意识抓住窗台,陡觉手背温热,梁潇的手覆在了上面。
他修长的手指微拢,握住她的,轻声道:“别怕,有我在。”
巨浪冲击,船舶飘摇,海水飞溅上来,打湿了梁潇的衣衫,碎花乱冰般泼洒在他的身侧。
姜姮幼时坐过船,闽南多水,出行时船是很便利的工具,还记得有一回坐船时也是遇见了风浪。
那时她身体小小的,看着那些掀起的巨浪如幽兽利嘴,好像转瞬就会把人吞没。
姜姮吓得瑟瑟发抖,父亲及时把她抱进了怀里。
他的怀抱宽厚温暖,声音醇厚:“姮姮,父亲在,不要怕。”
她果真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从那以后没多久,父亲就迫于帝王猜疑不得不送子女入京为质。
她与父亲分离,寄人篱下,看似万千宠爱活得无忧无虑,可时常会有害怕慌张的时候,每当这个时候,她总是会想起父亲的怀抱,那么温暖安宁。
也许她终尽流年,孜孜以求地就是那么一个可以依靠能给她温暖的怀抱。
风浪稍稍停歇,船的行驶逐渐平稳,姜姮猛地想起晏晏,慌忙挣脱开梁潇,往舱房外跑。
梁潇跑去门口拦她,箍住她的腰,手抚上她的发髻,平声道:“姮姮不要担心,晏晏好好的,我让虞清看着她。”
话音将落,虞清抱着晏晏出来了。
他给晏晏罩了件宽大的披风,兜帽耷拉下来,遮住了晏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张樱桃小嘴,想脱水的鱼,呼哈呼哈地喘着气。
梁潇看得忍俊不禁,把晏晏接过来,掀开兜帽,笑问:“这是干什么?”
晏晏指向虞清,“他说的,穿成这样才能不被水溅湿,才能不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