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和善,居心狠毒。
梁潇心底明镜似的,面上却装出一无所知的模样,忧戚道:“我和姮姮是两情相悦,家中执意要拆散我们,夫子就不能帮帮我们吗?”
谢晋一滞,问:“你刚才说什么?你说姮姮也……”
看来羽织还晓得分寸,没有把事情全貌说给谢晋听。
梁潇道:“那门婚事定下的时候,姮姮才刚出生,她根本不愿意嫁给辰羡,那些人却视如无睹,硬逼着她嫁。难道这就是纲常伦理,宗族道德了吗?”
谢晋愣住了,半天又重复了一遍:“你是说姮姮不愿意嫁辰羡?”
梁潇点头。
谢晋不再说什么,沉默了片刻,告辞。
梁潇客客气气把他送到宅院门口,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内心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怪异感。
前世与谢晋的恩怨纠葛结束得太仓促,正遇上姜姮假死,他心灰意冷,没有余力去探查他背后更深层次的藤蔓。
如今站在事情的起点再经历一回,方觉蹊跷。
他对姜姮的偏爱似乎超出了师徒该有的情谊。
梁潇想了一阵儿,觉得当前事情盘根错节,谢晋的事可先放一放。
他躺回书房的藤椅上,沐浴着阳光惬意地摇晃,吩咐虞清,暂不见客,他要睡一会儿。
虞清应是,姬无剑则挽起袖子去厨房给他们做饭。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梁潇依稀听见吱呦吱呦雕花门大敞的声音,紧接着传来虞清的话语:“公子说要说睡觉,暂不见客,您改日再来吧。”
梁潇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真的姜姑娘,公子真睡了。”
梁潇立即坐起来,因为起得急了略有些晕眩,他颤颤撞撞地把外袍拾起来,快步奔迎出去,走到一半又倒退回来,对着铜镜理了理鬓发。
姜姮正准备要走,梁潇踉踉跄跄地跑出来拦住,顺道还瞪了虞清一眼。
虞清摸不着头脑,讪讪地退到一边。
梁潇冲姜姮笑:“你怎么来了?”
姜姮凉凉斜睨他:“我来不得啊?你莫不是在府中藏了什么人?”
梁潇大喊冤枉:“我要是有那个心,就让我天打五雷轰。”
姜姮瞧着他就差摇尾巴的乖模样,仿佛又回到了前世最后的几年,两人相濡以沫,她时不时欺负欺负他。
不禁笑了,靥生双颊,娇媚如花。
梁潇见她笑,自己也笑起来,侧身将她让入府中。
他其实是有些担心姜姮的,昨夜的事情闹得那么大,虽说王府里的人不至于把姜姮怎么样,但脸色终归不会太好看。
他想过带着她一起走,可没名没分,这样走了跟私奔无异,大燕礼法森严,到头来遭诟病最深的还是姜姮这个姑娘家。
再世重生,他不能让她把这样的罪受两遍,这一回,他一定要风风光光,明媒正娶她。
有此考量,只能暂且委屈她继续住在王府。
但姜姮看上去好像并不在意这些,眉眼舒展,面色红润,进了屋还在好奇地打量他的新窝,一个劲儿摇头,好像对陈设摆件很不满意。
梁潇挠了挠头:“这就是个暂时栖身的居所,住不了几天。”
姜姮点了点头,仍难掩嫌弃之色。
她招了招手,棣棠和箩叶进来,手里抱着紫檀八宝攒食盒。
里头是燕窝、鹿茸、黄芪……一众补品。
姜姮道:“让阿翁炖给你喝,补身子,补脑子。”
她知道梁潇这会儿肯定正埋头苦思破局之策。
梁潇大为感动,握住姜姮的手,泪眼盈盈:“姮姮,还是你心疼我。”
姜姮还未说什么,便听身后传来一阵疾疾的脚步声,虞清去而复返,正想说阿翁把饭做妥,要梁潇去用膳。
一头扎进来,猛地看见梁潇握着姜姮的手,霎时懵了,呆立当场。
梁潇对他仅存的耐心耗尽,翻着白眼道:“怎么了?”
虞清讷讷回:“阿翁让公子去花厅用膳。”
梁潇皮笑肉不笑地问:“还有吗?”
虞清摇头:“没了。”
梁潇:“没了滚。”
虞清立即转身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