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春节,都是天都晚报还人情债的高峰期。
王雨潇是个特例,社会部记者给主管领导送礼的人当中,绝对不会出现他的身影。
不是他顽固不化,他深知送礼的重要性。
只是他不想用礼品,在友情中间划上一道线。
更重要是他的工作成绩,被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
如果王雨潇想凭借自己的实力进步,而不是靠攀关系上位,他只能像一只与众不同的小鸟,在老周副总编这个高枝儿上尬舞。
他觉得这样做才能挺直脊梁,又担心社会部的大哥们认为他不够兄弟。
中国式人情还有一个特点,像血压似的,从来都不稳定。
送多少?送不送?最终,都是毛病。
王雨潇让友情更纯粹,这样做无可厚非,有什么不对?
当正常的行为,落入不正常的风气中,正常也显得不那么正常了!
报业集团用广告置换了很多年货。
每天都能发下去一批。
三十儿前一天,王雨潇揣着广告分红的钱,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家过年。
过年的日子,王雨潇心里也慌。
因为分红是他一年之中唯一的储蓄机会,所以兜里的钱花得一干二净,年后的工资也没什么指望,假期之后,迎来的必将是工资额大幅缩水。
王雨潇外表光鲜,内心却十分困惑,忙活一年,出卖汗水换回的却是稍纵即逝的虚名。
如果把虚名换算成孝心的话,也就是在亲友面前,给父母撑个面子。
晚报记者和编辑陆续赶到了报业大厦。
路途特别远的,次日也赶到了。
为了让正式上班的市民桌上有报纸看,提前一天上班,已经成了习惯。
王雨潇参加工作也有些年月了。
这种时候的报纸像公式一样,一年套用一年。
报纸上展示的都是天都市喜庆的节日气氛,牺牲团聚的记者和编辑,仿佛办公桌上的白水都是苦涩的。
社会部记者同样没什么像样的报道。
有时候,为了完成当月的考核任务。拍些照片,写上几句图片说明,“美女在寒风中,幸福的啃着象征喜庆的糖葫芦”!
几个好同事挤在办公室嘲笑着小宇。
“你就不能弄几个豆包子什么的啃一啃,新的一年了,是不是得换一换花样了。”
调侃归调侃,但大家心知肚明。
要是自己不懒惰,或许也拍一张啃棉花糖儿的人也行啊!
毕竟“考核的分,分分是命根儿”。
社会部记者还真不屑这种报道。
不是记者们赚钱的思想是麻木的,是担心影响自己在外面的声誉。
为了获得更多的尊重,记者们都挖空心思琢磨重大报道。
每个月有几篇像样的报道,既能够完成任务,又有时间喝酒、按脚、唱歌……
何乐而不为呢?
王雨潇本想去采访的。
今天是周五例会,记者没有特殊情况,是不能请假的。
王雨潇可不打算找不自在,他更不想因此而罚钱。
龚总编总是姗姗来迟,仿佛领导的脚步,都慢半拍儿似的。
对于大家的问候,他一一点头,并在台上一并回复。
“怎么样?相信大家带着钱和年货回家过年,过得都该不错吧?”
龚总编蓬松且背过去的头发下,聚集着一张十分紧凑的小脸儿,可能是身高矮一点的缘故,要是脸大一些,反而看着别扭。
这样一个没有一样突出的男人,在晚报员工心中,那是帅得没有边际。
就连老周和郑威这种天然长相周正的迷弟,也得甘拜下风。
王雨潇心想。
“换谁坐在台上,都能帅。”
龚总编指着坐在身旁那位领导说。
“可能有些同志还不认识吧,这是咱们印刷厂的厂长,大家欢迎!”
台底下一片掌声。
“本来呢,我年前打算和大家汇报一下。”
“我去南方一些兄弟单位学习的一些心得。年前,大家都忙于准备回家过年,我也不愿意坐在这tā • mā • de拉长谈!”
“所以,新年的第一次例会,我得说说,晚报的未来该如何发展。”
“首先呢,南方的同行们也一致赞同,未来是网络媒体爆发的年代。”
“晚报能否抗住网络风暴的冲击呢?我们必须得率先亮剑,不能坐以待毙。”
“如今,集团储备的,应对风险的资金,在账上还有个5000多万吧。但是,这点钱抵御风险的能力确实有限,毕竟报业集团这么多单位和员工,每个月仅仅是工资支出就得300多万,将近400万。还有其它相关的支出呢,我就不细说了。”
龚总编揪着双眉,带动着鼻梁子,猛抽一口烟。
仿佛灵感从脑仁中又迸发出来一样。
“所以,我们必须得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