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徇闻言,沉吟不语。
时人皆惧蝗灾,因其成片而非,所过处颗粒无收,十分可怖,便被视作天公降灾于君,不可化解,更有许多人视蝗为神,敬畏不已,逢灾必祭祀,却不敢有所作为。若要推行此策,即便只在小小信都,恐怕头一个便会遭朝廷责难,怀疑他有异心,逆天道而行。就连当地豪强,也未必认同。此举将得罪上下许多人。
然而,若不行此策,到时郡中颗粒无收,再度饿殍遍野,民不聊生,又绝非他所愿。
他所行之事,既为复汉室江山,更为求百姓安乐。
再三权衡利弊下,他终下定决心,道:“君卿此策甚妙,开春祭祀后,孤当亲自拜诸郡望,请其多畜鸡鸭,以便灾时可牧。”
众人见他如此坚定无私,顿时又心生敬意,连赞几番后,说些旁的事项,便尽散去,只郭瞿未去,特意落在最后,又折返回殿中,斟酌再三,冲刘徇道:“大王,臣还有一事。”
“君卿请讲。”
“臣此计必累大王遭朝廷猜忌,尤其监军听说后,定会借机生事,诋毁大王。”他说着,目中尽是忧虑。
方才人多口杂,他不能直言,如今只二人独处,方低声劝道:“大王,王后离去已久,该回信都了。”
王后有煞命,克帝星。
此话众人无敢提,却都心知肚明。王后在,太后与大司马方稍安心。
刘徇闻言一怔,又暗暗苦笑。他自然也想要赵姬回来,可目下这情况,她哪里愿回来?
当日一时心软答应了她,后来又一时意气送走了她,如今后悔不及。
方才收的书信还在他袖中藏着,那上头的几个字又突兀的浮现在脑中。他感到心烦意乱,郁气不顺,于殿中来回踱步,反复思量,方一挥手道:“罢了,君卿,你回去稍作休整,明日便随我去一趟邯郸。”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勉强算四千字吧…希望明天也有四千,后天也有四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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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入冬后,天气凉得有些快,赵祐领着刘安离去的第三夜,便扑扑簌簌的下了一场大雪,到第二日清晨,已将田埂与道路皆覆满,一脚踩下,甚至能没至脚踝。
阿姝身披厚重狐裘,一手捧暖炉,一手提裙裾,小跑着踏过满是积雪的院落,爬上台阶便入了邓婉的屋中。
屋里门窗紧闭,烧足了地龙,甫一入内,便有热气扑来,与外头的冰天雪地截然不同,十分温暖。
邓婉正坐在矮榻上小口的饮着热腾腾的羹汤,一见阿姝入内,便挥手令婢子上前替她解下狐裘,脱去皮靴。一旁的桌案上已摆了胡饼豆羹并几样精致的小菜。
只要赵祐不在,阿姝必每日清晨与邓婉同食朝食。今日格外凉,短短几步路,寒风已将她白生生的脸刮出几道粉霞来。
二人才吃了两口,外头便有仆妇隔着门道:“夫人,王后,大王来了,目下已至前厅处。”
阿姝举着箸的手立时顿在半空,仿佛不敢相信一般,愣愣道:“哪位大王?”
仆妇顿了顿,回道:“萧王。”
竟是刘徇。
阿姝面色顿时惨淡了不少,可怜巴巴望一眼邓婉,慢吞吞自榻上起身,重又披裘蹬靴,不情不愿的扶邓婉一道出迎。
她好容易在邯郸过了一月逍遥日子,正舒心,刘徇却未提前知会一声,便直接自信都赶了来,实在令她连提前避一避,好好应对的机会也没了。
尤其眼下,兄长不在家中,只她与大嫂,着实吃力。
屋外积雪结冰处不少,邓婉身子重,阿姝与婢子一道小心翼翼搀着她,行得格外慢,才出院外不久,便遇到快步行来的刘徇等人。
他披着玄色大氅一路而来,面色和煦中透着隐约的紧绷,双目四下打量,仿佛正寻着什么人,远远瞧见阿姝与邓婉两个艰难前行的身影,脚步微顿,随即便加快脚步上前,与二人打了个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