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她打开阅览,方觉不对。
浓黑墨迹所书之字,只勉强算工整娟秀,文辞间亦不畅达简练,絮絮叨叨的同时,还多有涂改。末尾赫然一方红印,表明此信竟是出自章太后之手!
此信写了洋洋洒洒六百余字,除却其反复提及的自己与少帝处境艰难外,便是恳请阿姝,重回刘徇身边,勿在邯郸久居。
阿姝从头至尾读了许多遍,怔怔出神起来。
这是她此生收到的第二封章后的亲笔书写。
第一封,乃是当日召她入长安为棋子之时。
两封书信除皆言辞滞涩,字迹不佳,使其看来情真意切外,更都极力表明太后与少帝的艰难与不易,以妄换取她的怜悯与牺牲。
如今,大约便是因刘徇壮大之速度过迅猛,又令太后不安,方才给她来信。
她若没猜错,章后恐怕是为了以她所谓的与帝星相克之命,压制着刘徇。
殊不知,此所谓命格,根本是她编造。
她唇角扬起一抹浅笑,暗含失望与嘲讽。
这便是她的母亲。
她默默将信置于烛火间,望着它燃烧殆尽。
兄长此时只关心大嫂,便不将此事去令他烦心了吧。
她起身,才要回内室,却忽然停住脚步,踌躇片刻,取出丝帛与笔墨,三言两语写下书信,表明刘徇并无异心,她不久也将重回信都后,方交于雀儿,悄悄送给递信之人,令其再送回长安。
太后既这般无耻,她也不妨趁势而为,令太后暂安,消去疑心,也给刘徇更多机会,好教他早日成事,杀入长安城去。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抱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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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刘徇赶回信都时,春耕日已近在眼前。
春耕历来乃一年中最得重视的日子,自百年前起,历代君王便会于每年春耕日,携皇后与太子,亲赴田间,扶犁试耕,以鼓励百姓勤劳耕织,百官与诸侯也尽效仿之。
如今,刘徇入主信都已半年有余,冀州境内,各郡国也渐有臣服之相,而接下来的春耕后,更是抗击蝗灾的关键时刻,因此此次春耕,他也早已预备好。
当日,他不但亲率郡官,入田耕种,更与前来观瞻的百姓细细讲明牧养鸡鸭等禽类,以防夏蝗的好处,并亲自下令,往后半年内,信宫中饮食,一律不许用鸡鸭等禽类,以作表率。
这些事宜忙了近半月,直到一切典仪结束,他方有短短数日时间回信宫中好生休整。
可时隔两三月,自冬日入春,信宫中的寝房却无一点生机。每日傍晚,寝房中虽也灯火通明,有温食热汤备着,却总缺了些人气。
没人日日在榻边一面打盹,一面等着他归来;没人矫笑着上前,替他宽衣净面;更没人同桌而食时,替他布菜添羹。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只得越发早出晚归,将日常精力投注在衙署间的公务上。
只是,家宅间,到底还有烦心事。
刘昭处,被拘了近三月,前一月日日闭门抄书,后两月则跟在自东郡远来的冯媪身边研习《列女传》,倒算循规蹈矩。
刘徇初归时见她,除个子略拔高了些外,因摄于冯媪的严厉,行止也稳重了些,倒颇令人满意。
而樊夫人处,除了一向的身子骨不健外,他还从旁听到了些事——先前命刘季派往东郡去查那庙巫的人,如今已有了消息。
“大王,那庙巫自信都逃离后,辗转于兖州与青州之界,臣等不敢声张,因此颇费了些时日才将人拿住,带回信都。”刘季说着,取出备好的帛书,一副冷然肃杀的表情,“此乃审问后所得口供,请大王过目。”
刘徇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接过后翻开阅览,面色越来越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