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姝每每提及那香囊,总还会羞赧,此刻也不多问,唤了婢子入内,一下便在平日存放腰带、玉佩等物的盒中寻到。
刘徇面有赧色,佯装无事,将香囊里又装入香料,放在腰带一处,预备明日佩戴。
此事原该就此揭过,可到得夜半,阿姝才真正觉出不对。
刘徇爱她美色,又自来性情温和,虽爱折腾她,到底也有分寸,今日却格外不依不饶,不但时时的在她耳边问“舒坦否”,还用尽手段,强迫她回应,直到她意识迷蒙,连连告饶,方偃旗息鼓。
睡意朦胧间,她眯眸侧躺,正要混沌入眠,脑中却忽然一闪,整个人登时僵住——
方才,二人亲密间,他分外有兴致的摆弄她,竟让她不由的想到了阿嫂赠的那木盒中所绘的画面……
她忽然满面通红,透过黑暗悄悄瞪着双目紧闭的刘徇。
难道被他发现了?
……
第二日,刘徇一如既往的清晨便起,临走前,先交代了归来的时辰,又嘱咐道:“长安来的天使这两日便到,巨鹿、常山、魏等地郡守也将同至,届时要设宴,可早做准备了。”
他昨日已得消息,使者此来,除要令他出兵讨伐并州梁弇外,应当还要对冀州官员重新任命,到时河北局势又将有变化,须得早做打算。
阿姝也忙点头应是,又问了两句人员等细节,才将他送出屋去。
临别前,她望着他毫无异样的面目,屡次欲言又止,直到他疑惑的询问,她又红着脸,一个字也说不出。
刘徇愣了下,大约也立刻想到了什么,面色微红,轻咳一声,不再与她对视,转身快步离去。
阿姝踌躇片刻,回屋悄悄开了那小木盒。
盒中丝帛都在,却不是她上回阖上时整齐的样子,而是零散错乱的堆在一处,显然被人翻过。
她双颊愈烫,只觉羞怯难当。他果然是看过了。
……
因要迎天子使者,此次设宴,又比先前数次更要费事些,出不得任何差错。
阿姝虽也有些经验,到底还自觉年轻,特意去请冯媪一同商议。
冯媪恪守下人本分,不敢以长者自居,只在旁观察,待阿姝犹豫不决时,方出言提点。
她如今瞧这位年轻的王后,又比昨日更合意上几分。
先前刘徇迫于形势,不得不娶这位仇人之女。如刘昭、樊夫人等皆有所不满,冯媪身为老夫人旧仆,险些于老夫人临终前,被认作异姓姐妹,对赵姬虽称不上厌恶,也绝不会太过喜爱。
直到昨日,她见赵姬为人敦厚,不甚记仇,更对两位年幼的小公子心有善意,这才稍有改观。今日再随赵姬预备接待宴席之事,虽因年轻,尚不十分缜密周到,却行事稳重,有条不紊,十分有分寸。
她遂一面暗暗赞许,一面命人将刘昭请来,要她亦步亦趋的跟在赵姬身边好生学学。
刘昭自是不情愿,又摄于冯媪严厉的目光,不敢闹腾,只垂着脑袋低声埋怨:“媪要我在此,横竖也帮不上忙。”
阿姝对刘昭性子已然谙熟,深知此刻出言,又要教她记恨,遂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多言。
冯媪冷下脸,肃然道:“阿昭公子既知不能帮上忙,便更要好好的学着。再有两年就要及笄出嫁,迟早要学持家之道,公子的祖母与母亲都已不再,自然要跟着王后学。”
刘昭心有不满,一时又寻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更怕一个不慎又要被罚抄书,只得垂着脑袋,双眼时不时的偷觑一旁端坐着的阿姝,想从她面上寻出些幸灾乐祸的踪迹,好证明自己的猜测——赵姬的心肠,根本与长安城里的那位太后一样的坏。
可她瞥了好几眼,却一点嘲讽的意思也未找到,反而越看越觉得容色瑰丽,过目难忘。
刘昭突然有些颓丧。
经过了这样久,她终是不得不承认,赵姬的确貌美。
她身为女子都觉得难以忽视,阿兄只怕更难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