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徇登时想起昨日的尴尬,俊容泛红,掩饰般的猛饮两口,才放下漆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方才回来时,阿昭同我说了些话。她……要我好好待你。”
阿姝惊讶的瞪大眼,莫名望着他,一时有些不敢相信:“叔妹竟会说这样的话?”
然转而想到白日刘昭见她受伤时,那难言的表情,又渐渐回过味来。她轻笑两声,促狭道:“大约你这个兄长平日很不令人信服,这才要她想歪了去。”
刘徇望着她的笑颜,眼神忽而有些痴。
好半晌,他侧目掩下眸底的浓烈,将她揽进怀里,细细的吻一阵,最后爱怜的以面颊轻擦她额头,嘶哑着嗓音道:“今日我还遇见了姜姬。”
他双唇移至她耳后,引得她一阵轻颤。
“阿姝,小儿……往后离姜姬远些,我也已警告过她,不可再揣度你我之事。”
阿姝朝他怀里缩了缩,贴在他胸前的一手忍不住揪了下他衣襟,闻言默默点头。
犹豫许久,趁他意乱情迷,又因她不便而不得不克制时,还是未忍住,问道:“大王过去是否与姜家姐弟相熟?那姜姬看来,似乎十分了解大王。”
她心思也算敏感,这几日,每每提及姜成君,他总有些不自然,再加上那日姜成君的话,无法不令她心生怀疑。
刘徇搂在她腰侧的手又是一滞,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快之事,眸色冷淡,道:“左不过是因着恩师姜公罢了。我与她,也称不上相熟。”
……
却说秋狝才过,第二日,刘徇便已将这两日表现格外亮眼的数人一一封赏,樊霄年岁仍轻,已然成了虎贲将军,风光无限。而那日得了头名的姜瑜,虽得了许多赏赐,却只封了个区区校尉,着实令人惊讶。
消息传出时,二人之悬殊,令人议论纷纷。从前许多人道姜瑜乃前太常之子,算得上刘徇恩师之子,无论如何都会得厚待,如今看,倒未必如此。
想来萧王为人仍是正派,不喜小人行径,既举贤不避亲,又非唯亲是用,称得上公正。
刘徇也曾私下召了姜瑜来问:“子沛,我予你校尉一职,你可明白我用意?”
姜瑜此时已披上一身甲衣,入军中就职,日日刻苦操练,先前勃发的少年气消退了些,转添了许多沉稳肃穆之气。
他拱手低头,朗声道:“我初来乍到,未立任何军工,便能得校尉一职,已是大王格外青睐了,此中分寸,瑜自知。”
可饶是心中明白,却也掩不住失落与羡慕。
从前在长安时,他是天之骄子,樊霄是没落士族之后,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因性情相投,才成了挚交好友。如今境遇翻转,他虽尽力的说服自己,这不过人生常事,樊霄今日的风光,也是他先前几次随征立功才得到的,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适。
尤其阿姊知晓后,亦是担心又不满。
刘徇不动声色的仔细打量他片刻,方伸手拍拍他肩赞了句:“不愧为姜公之后。”接着,又语重心长道,“军中与别处不同,一切皆要靠真刀真枪的军功杀出来,你好好操练,不日就要讨伐并州,你若能立功,自会再有封赏。”
姜瑜只觉受到鼓舞,用力抱拳,高声应“是”。
……
信宫中,刘昭似乎不大好意思,一连两日都称病,未至阿姝处问安。
至第三日,阿姝的伤已大好,在屋里来回的走动片刻,见动作自如,便趁着冯媪午后歇息时,领雀儿亲自去了趟刘昭处。
刘昭的屋子原与樊夫人靠近,后樊夫人事发后,刘徇便将她迁居至另一处院落,与冯媪相邻。
此刻刘昭正与婢子们一同在屋里说笑,甫听人报“王后至”三字时,着实吓了一跳。
她低头望一眼自己踞坐斜倚,笑得鬓散衣乱的不雅之态,下意识自榻上一跃而起,手忙脚乱的冲婢子们呼喝:“快快,替我整一整衣衫!”
可话音未落,衣袖却不经意间拂到矮几上的茶水与果盘,登时茶汤飞溅,瓜果滚落,令衣上榻上皆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