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蓦地想起当日赵祐说她幼时遥想母亲之言,有些心软。毕竟都是人之常情。
“我答应你,将来若能成事,寻仇时,给她个痛快。”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复又问:“若到时我未成事,为你母亲擒了去,你可也会求她给我留个全尸?”
阿姝一愣,慢慢自他怀中抬眸望去,眼里满是困惑与迷茫:“我未想过……大王怎会输?”
刘徇倒未想她回这样答,一时又笑了,和煦的揽着她又躺回床上,道:“你这般信任看好我?”
天还未亮,屋里仍黑漆漆的,一片寂静。
刘徇自后将她搂着,一面吻她白润耳垂,一面呢喃:“阿姝,替我生个孩子吧。”
阿姝本已困意袭来,就要再入梦中,忽听他话,如平地惊雷一般,教她浑身一颤,仿佛不敢相信似的,慢慢扭过身,瞪着他,小心翼翼问:“大王——方才说什么?”
刘徇望着她呆楞的模样,心中怜爱,伸手揉她发,温声道:“莫唤大王,我方才说——替我生个孩子。这话昨夜也说过,你怎如头一回听似的。”
阿姝这才想起昨夜情浓时,他那一声呓语。原以为不过是意乱情迷时算不得数的情话,又兼当时正是最紧要的时候,哪里会记在心里?
如今忽听他这样正经的要求,一阵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回应。
那一个“好”字,就在唇边,喉咙却似被哽住般,怎么也说不出口。
良久,她眼里泛起一层水光,仰头望着他轻声道:“女子怀妊生养之事,急不得,顺其自然吧。”
刘徇眼中的期许之色沉沉退去,转而是一片阴郁的失落。好半晌,他才又恢复面色,重又看看外头已有一丝光亮的天色,揽着她闭目道:“不错,此事也非你一人之事,也需我来帮你。天还未亮透,再睡一会儿吧,养足了精神,夜里等着我。”
他这话十分暧昧,偏说得一本正经,教阿姝面红耳赤,羞赧不已,想要反驳两句,一见他又睡,也不想再扰他清梦,只得作罢。
这一歇,约莫只半个时辰,便有婢子来唤。
阿姝原也未睡深,一有动静,便跟着起来,替刘徇更衣盥洗,目送他衣冠齐整,精神饱满的离去。
临出门前,又特回头来嘱咐阿姝:“姜姬一事,你莫急着同郑夫人说,先缓两日。”
说罢,径直出去,未往衙署去,而是至前殿中,亲书一封,命人递去姜府,又将刘季唤来:“你去将樊霄唤来,我有话同他说。”
刘季沉声应了,转身要出去,却又回过身来,难得的欲言又止。
刘徇看出他有疑惑,遂笑道:“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刘季此人素来严肃冷然,从不多言,只今日着实担心刘徇有所疏漏,只得小心翼翼出言提醒:“大王,昨日那样突然处置姜姬,只怕姜都尉一时难以接受,到时若生异心……”
刘徇闻言,目中闪过阴沉,将手中书简朝桌案上一丢,冷笑道:“所以我才令你去将樊霄唤来。姜瑜,他怕是早有异心了,我今日之举,不过成全了他。”
他早知姜瑜心气颇高,不甘为人下,先前又有其暗中觊觎赵姬一事,更教他笃定,姜瑜在信都,定不会长久。
如今长姊犯罪受刑,不论轻重,只会愈发加深他去意。与其还教他犹豫,不如索性给个机会,令他自离去。
“可要去将他捉来?”刘季愈发疑惑,昨日事发时,他便已做下布置,只等着大王一声令下,便去将姜瑜拿下。
刘徇含笑摇头:“我成全他,他毕竟是太常之子,也未与他阿姊同犯罪,便放一条生路。况且,我留着他,还有些用处。”
刘季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便知他定早已盘算好,遂完全放下心来,也不多问,自去将樊霄唤来。
刘徇一见樊霄,便遣退旁人,令他靠近坐下,将昨夜姜成君一事尽数告知。
樊霄听罢,长久默然不语,整个人萎靡不已。
“子沛……如今可好?他同此事无牵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