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着烟,接着道:“狗很听话,我喜欢听话的。”
“这样啊,那学长有没有养狗?我记得学长不住在宿舍吧……”
“以前养过一只。”
“那后来呢?”
“后来搬家的时候没有带着,不见了。”
“啊……”
在旁人耳朵里这不过是一次无意义的交谈,最多就是能够说明“沈一卓养过狗”,可在曲哲耳朵里,却是截然不同的意思。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沈一卓狗毛过敏,是不可能养狗的。
那么这些话里的暗指——所谓狗,大概就是他曲哲。
是啊,他喜欢沈一卓,但沈一卓只是把他当成听话乖巧的狗,这不是早已经想明白的事情么?因为早已经想明白了,所以连难受的资格都没有。
他默默地将啤酒都打开,然后退到一旁的空位上,如经理所交代的,注意着周围的四个散台。即便他刻意地朝着A6的方向,他的耳朵仍然不受控制地听着沈一卓的说话声。
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四年前他也是这样坐在沈一卓的身后,垂着头,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将他说过的每一句都奉为圣典。
沈一卓跟朋友们的聚会并不会因为旁边多了个应侍生看着而发生变化,其中有男生明显是带着目的来跟这些女孩相处,那一打啤酒很快就喝光了,沈一卓又叫了第二打,第三打,直到凌晨一点,这一桌人都神智不清,就连沈一卓都有些醉态。
差不多该回去了,沈一卓站起身来,脸色发白,朝着旁边的曲哲招了招手:“麻烦你帮我出去叫几台车。”
“好的。”曲哲点点头,立马去办。
就跟场子里每一个员工一样,他细心地叫好车,又返回A8,想帮着扶一下喝醉的女孩们。他却刚好听见沈一卓在跟唯一一个还稍微清醒点的男生说话。喝了太多酒,沈一卓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不似平时那么镇定:“下次……下次这种事……不要叫我。”
“……我这不是过生日呢嘛,你不过来聚一聚。”男人嬉笑着回应。
“反正,没下次了……”
曲哲走到他们面前,男人一边点头一边瞅见他,冲他道:“刚好,你扶下我这位朋友出去叫个车。”他说完,拍了拍沈一卓的肩膀道,“我先撤了。”
“嗯……”
沈一卓走得不太稳,有些晃荡,身上带着浓重的酒味。曲哲不敢碰他,只好跟在他后面,看着他不要摔倒。
但酒吧里人很多,喝醉的他显然没办法好好看路,很快便因为撞到人,重心不稳地差点摔倒。曲哲连忙上去扶着他道:“我扶您出去。”
沈一卓没有拒绝,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倚在曲哲身上,用鼻子“嗯”了一声,算作应允。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曲哲觉得自己扶在沈一卓腰际的手都在发颤。
只要送他出去就好了……只要送他上车就好了……
他在心里默念着,不知是提醒自己不要再抱有非分之想,还是提醒自己快点远离他。沈一卓就像是充满了诱惑的毒药,明知吃下去会肠穿肚烂而亡,曲哲却仍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紧贴的心。
如果说他是狗的话,那么见到沈一卓的瞬间,惊讶过后,他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快乐地摇起尾巴。
M8的旁边就是很大的酒店,他扶着沈一卓站在路边拦车,昏昏沉沉的人却突然有了反应,道:“我不方便……回去,你帮我去隔壁酒店开个房间。”他说着,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找出钱包,塞进了曲哲手里。
他喉咙发紧:“好。”
他扶着沈一卓走进酒店大堂,里面的服务人员显然也是见惯了旁边酒吧里出来的醉汉。曲哲带着他走到前台,交代了一下情况,用他的钱包付了账后,拿着房卡进了电梯。
沈一卓醉得一直垂着头,像是睡着了。
曲哲看着电梯里的数字不断变化,脸上的面具压得他眼睛周围有些发痒。
他心里其实很矛盾。只要带着面具,沈一卓就一定认不出他是谁,他不想被沈一卓认出来,尤其不想在这种时候。可他只是店里的客人,等他把人送进酒店的房间,关上门,也许此后就不会再见面。